反垄断“祭旗”：富阳造纸协会“合谋”被罚

　　伴随发改委的《反价格垄断规定》和在1月4日的正式出台，第一张价格垄断罚单也应运而生。当日，发改委判定浙江省富阳市造纸行业协会组织会员企业达成价格垄断，根据《价格违法行为行政处罚规定》，对该行业协会处最高50万元的罚款。

　　发改委称，2010年以来，富阳造纸行业协会先后五次组织协会二十余家常务理事单位召开会议，共同协商白板纸出厂价格。从2010年3月到8月，会议内容涉及提价、限产、降价等。

　　富阳是全国造纸重镇，对外宣传“拥有国内二分之一的白板纸产量”，由于企业众多，富阳造纸行业协会一直充当行业秩序维护者的角色。

　　目前被罚的行业协会已经噤声，而会员企业则多有怨言。当地最大的白板纸生产企业正大控股内部人士表示：“提价是因为白板纸市场价上涨了。我们怎么可能有控制市场价格的能力？”

　　“价格复元”

　　富阳造纸行业协会在2010年之前多次组织过“价格复元”。2007年7月2日，该协会甚至向全国白板纸企业发出公开信，宣布当年的第四次提价同时，希望其他企业“在道义上和行动上给予理解和呼应，抱团行动”。

　　该协会活跃组织提价的这两年，正是白板纸市场变化频繁的两年。纸业战略专家郭永新表示：“白板纸多用美国进口废纸生产，主要用于低端的包装。2010年美废价格上涨很大；另外经济趋势很好，作为经济晴雨表的包装用纸，需求量自然大增。两大因素促成了白板纸2010年的价格上涨。”

　　据海关统计，2010年前8个月中国进口废纸1615.8万吨，均价215美元/吨，同比上涨72.1%。而正是在前八个月中，富阳造纸行业协会连续调高白板纸出厂价格，累计约600元/吨，调价幅度约20%。

　　上述正大控股人士介绍：“我们没法操纵市场价格，协会组织大家所做的是顺应市场价格。虽然富阳白板纸产量较大，但绝称不上垄断，市场价格还是由几家大企业来定的。”

　　他所称的“大企业”主要指玖龙纸业（HK2689），作为国内最大的造纸企业，玖龙纸业目前白板纸的年产能为95万吨左右，但到2011年底，这一数字将突破200万吨。而正大控股的年产量为40万吨。

　　上述人士还指出：“2010年以来，富阳为实现节能减排，还关停了200多万吨的白板纸产能。目前全富阳白板纸产能也就在300万吨左右。比起那些大企业，富阳企业在量价上都没有优势。”

　　国泰君安行业分析师徐琳表示：“2009年国内白板纸的年产量为1150万吨，消费量为1160万吨。玖龙纸业等大企业基本上能决定市场价格。”

　　山东一家上市造纸公司负责人也表达了类似观点：“白板纸是低端品种，大企业中除了玖龙纸业，其他产量都不大，因此被富阳的中小企业占领了市场。但富阳系的产品价格影响范围最多限于江浙沪，不可能决定全国价格。”

　　2010年8月30日，富阳永泰纸业白板纸华东地区报价4200元/吨，远低于玖龙纸业5400元的吨报价。此后全国白板纸基本呈维持水平。

　　两难境地

　　尽管2010年的五次提价，富阳造纸协会未明确原因，但在2007年的四次调价中，协会称“企业间为了生存夺利，恶意降价，有些甚至将白板纸的售价降到了2000元/吨”，大量小企业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实施低价竞争。因此协会才决定多轮提价，规范行业秩序。

　　目前富阳地区仍有250家左右的造纸企业，基本呈现三七格局，即30%的企业占有70%的产量，集中化空间较大。当地最大的造纸厂正大控股在白板纸领域内产能排名也在前五之外。

　　而且2007年“价格复元”之后，70家优势企业签订了节能减排的协议，生产成本增加。2010年原料成本增加也是事实，业内巨头玖龙纸业、金太阳等在富阳系提价的几个时间点上也有提价行为，幅度在1%以内，提价的绝对数额与富阳系企业接近或超出。但由于是单个企业的市场行为，这些提价并未受到管制。

　　郭永新表示：“造纸业门槛不高，供求变化完全能决定价格。即使想串通提价，也会被市场所抛弃。”

　　但发改委所做的处罚决定可能另有所指。这次处罚的依据是《价格违法行为行政处罚规定》第五条，这一条款是2010年12月4日刚刚经国务院修改新增的。其中明确规定“行业协会或者其他单位组织经营者相互串通，操纵市场价格的，可以处50万元以下的罚款”。

　　同样，《反垄断法》第十六条也规定，行业协会不得组织本行业的经营者从事垄断行为。

　　社科院经济学博士马光远曾表示：“行业协会召集相关企业开会然后决定价格上涨是一种典型的价格合谋，甚至提供行业指导价都会成为价格信号，可能会被管制。”

　　行业协会的职责之一就是为企业服务。郭永新表示：“原来很多行业都有各部委直接管理，但一些部委撤消后，企业经历了一段群龙无首的阶段。近几年行业协会的组织能力越来越强，能量也开始壮大。但协会不再是政府机构，不为企业做事，怎么吃饱饭呢？”

　　2007年初，富阳造纸行业协会经过公示，已明确与政府脱钩。在目前这种两难的格局下，类似富阳造纸行业协会的机构必然会面临更多的管制。郭永新认为：“应该回归其沟通信息、行业自律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