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社论：天价过路费案有真相才能有审判

　　河南天价过路费诈骗案发生戏剧化转折，被判无期徒刑的时建锋弟弟时军锋自首，供认哥哥是以无罪之身代其受过，时家还向媒体曝料军牌并非假冒，而是与某支队、收费站签有分利合同等隐秘内情，并出示了加盖公章的合同文本。鉴于事实与证据的重大变化，平顶山中院建议检察院撤回起诉。河南省高院昨日公布问责结果：免去平顶山中院刑一庭主审法官娄彦伟、刑一庭庭长侯晓宏职务，副院长任建军停职检查。

　　而就在几天前，平顶山市中院还召开澄清式的新闻发布会，认定时建锋靠着两套假军牌，在8个月内两辆大货车免费通行高速2361次，偷逃过路费368万余元，并且言之凿凿地宣称判决有理有据。前后对照，一审判决的粗疏和轻慢过于刺眼。事实如暴风骤雨般展示，让原先的无期徒刑看似一场轻浮的玩笑。时军锋在投案时直言案件的背景太深，随即又惊惶地欲言又止。

　　本件所谓的诈骗案刚被公开时，舆论一边倒地质疑判决，认为单凭承包人之力难以犯下如此不可理喻的事端。事件进展证明，舆论的直觉没有错，常识判断令案件背后的隐情露出端倪。有媒体曝光主审法官原是法警出身，疑是中院领导的儿子，关键是只有助理审判员资格，按《法院组织法》不够格主审此案。尤其是，花钱购买军牌，有合同为证，尚需深入调查。

　　被时家兄弟指认参与分利的收费站负责人大喊冤枉，迄今为止只有时军锋在指控，在扩大此案的关联方。非常清楚的是，理清深幕背后的利益链条，是重审此案的前提条件。如果时家所提供的事实和证据得不到公正的侦查，随后的任何审判将失去司法公信力。时军锋用自首扳回了一局，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可时家能赢得理应有的权益吗？

　　这里有一连串疑问需要解答：时军锋为什么选择在哥哥被判无期徒刑后现身？他所说的巨资贿赂、有关方面答应“捞人”说明什么问题？时军锋是否因为被利益盟友抛弃，进而孤注一掷，以同归于尽之举谋取翻案？尽管起诉已经中止，可时家兄弟还在牢里，案件及审判的走向并不必然有利于他们。他们抖落了隐藏的隐情，在揭示利益链的同时，也把自己暴露在危险处境。

　　检察院撤回起诉后，“案件”后退为“事件”，事情仿佛回到了原点。这时，事件沿着司法审判的逻辑如何进展是一回事，而时家兄弟的命运如何发展则是另外一回事。按照一般现实的惯常路数，处于利益链底端的时家打出了最后的筹码，时家兄弟的生死将与隐伏的利益链条息息相关。假如利益链条不能被清晰解释，时家兄弟的下场恐怕会很糟。因此，有真相才能有审判。

　　时家提供的新证据亟须公正对待。假如时军锋所言不虚，那么他可能遭遇的最坏结果会有两种：一种是那些有权有势的盟友与他切割，利用各种关系撇清关系，将全部罪责推给时家，比如否认指控，乃至于将时家赖以申诉翻案的合同鉴定为假货，陷时家兄弟于孤立的境地，这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灭口”；二是司法机关不能识破时家被切割的实情，任凭他们陷入危殆之地。

　　至此，时家兄弟的角色已经变得不那么确定。他们是受害者还是罪犯？是从犯还是主犯另有其人？是疯狂的诈骗分子还是可怜的替罪羊？事件最终将如何解决？虽然河南省高院于事后处理了责任人，可比这更重要的是在事前及庭上供应司法公正。唯有公正，才能给公众展现牢固的真相；也唯有公正，才能证明时家兄弟及法庭应得的名誉。真相与公正，在这里是那么迫切地相互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