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四岛升级为亚洲地缘政治热点

　　唐学鹏

　　历史纠葛长达近一个半世纪的“北方四岛”（俄称“南千岛群岛”）问题最近徒然升温，它原本并非亚洲地缘政治的核心话题，但现在已然是。从2010年11月1日，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破天荒”地以国家元首身份踏上南千岛群岛视察，在岛上发表了“俄罗斯将大力投资这片土地，更新岛上的军事设施”的言论，日本首相菅直人斥之为“不可原谅的侵犯”，日本官方表示，梅之访问让日本长期的外交努力归为幻影，日本“倍感绝望”，日本人在俄使馆前举行大规模示威游行。俄罗斯方面也不甘示弱，近日俄罗斯外交部紧急召见了美国大使，希望他们尊重“二战结果”，因美国人在“北方四岛”上表态继续支持日本。随后，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透露，俄政府乐意看到中国企业、韩国企业甚至日资企业来开发南千岛群岛。此言一出，引发日本人反弹。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马朝旭表示，“暂不掌握有关情况。希望俄日双方通过协商妥善解决北方四岛问题。”

　　我们有必要简单描述一下北方四岛问题由来。北方四岛指的是俄罗斯千岛群岛以南与日本北海道东北部之间的“择捉”、“国后”、“色丹”和“齿舞”，由于日本人非常擅于宣传，四岛的名称基本上以日本的命名而被国际接受。日俄都宣称四岛自古就是本国领土，日本人说少数民族阿伊努人发现群岛，但俄国人反驳，认为1691年俄国人首次发现千岛群岛。随后，不可避免地发生领土冲突，1875年日俄签订《库页岛千岛群岛交换条约》，日本人承认俄国侵略中国所得的库页岛（俄称哈萨林岛），俄国则承认日本对千岛群岛的主权。1904年，日俄战争，俄战败，日本巩固并扩张了千岛群岛和库页岛利益。1941年日本，为了安抚俄国不让其出兵伐日，则将库页岛北部主动易手俄国。讽刺的是，1945年英美督促前苏联对日作战，在《雅尔塔协定》中让前苏联获得库页岛南部和千岛群岛，而这构成了梅德韦杰夫所言的“二战后形成的领土底线”。

　　二战后，铁幕垂下，美国单独媾和日本并成为“宗主国”，前苏联斯大林时期对日本毫不客气，在北方四岛上异常强硬。赫鲁晓夫主政，表示可以退让齿舞、色丹，但苏日之间要缔结永久和平、并且美国人要从日本撤出。这无疑是分化之举，但“日美同盟”是日本核心利益所在，自然不会应允。一直等到戈尔巴乔夫“新思维”时期，日本以银弹为饵，吊戈氏胃口，俄国第一次表示愿以谈判来解决四岛问题。前苏联解体后，俄联邦总统叶利钦差点“遂”了日本人的意，甚至有以参考“香港模式”为基础的逐渐归还的补偿方案。等到普京上台，该日本人倒胃口了，一开始普京表示可以参考1956年的联合宣言，最多将齿舞和色丹归还日本，但日本要付出很高的补偿代价，日本则希望谈判的基础是四岛一起归还。普京立即说，日本人要价太高贪得无厌，拒绝就这一问题再磋商。当然，最狠的还是梅氏，第一次是元首身份登临，并倡导引资开发。要知道，日本人在1991年之前主打的“牌”就是共同开发，因为日本其时经济实力强盛，共同开发则占优，但现在俄国人提及引资合作、共同开发，日本人则大为惊慌，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中韩实力崛起，从而改变了过去四岛的地缘政治生态。

　　坦率地说，北方四岛地缘政治情势非常微妙，有风险但也有利润。从日俄的地缘利益上看，北方四岛影响深远。北方四岛关系俄罗斯鄂霍次克海通向太平洋的大门，如果择捉不冻港，堪察加半岛海军基地战略核潜艇的安全蒙上阴影。而日本如果拥有北方四岛，因岛屿带来的领海的扩展，自身防御范围向北扩大200公里以上，海疆拓展权大大延伸。除了地缘利益之外，海洋的资源利益亦是丰厚。

　　从日俄来看，两者和谈最佳气氛已过，日本人甚至开始要效仿“格鲁吉亚道路”，而俄罗斯则直言“四岛不会是南奥性质问题的重演”。日本自安倍以来，就大张旗鼓地恢复“海权战斗精神”，日本自卫队的海军力量不断上升，而俄罗斯则视北方四岛为西太平洋的咽喉，不断用军事演习来强化外界对此的认知。“北方四岛”问题升级，其实有助于弱化中日之间钓鱼岛问题关注力。

　　另外，其实可以考虑适度参与俄罗斯的引资计划。一直以来，日本为北方四岛问题殚精竭虑，一边以银弹诱惑俄罗斯，但一边又刻意打压俄日经贸，俄国人指责日本“自1991年以来在经贸上无时无刻不提防和压制，造成日俄贸易却步不前”，这其实对中国是有利的。因为日俄之间的猜忌，客观上造成了中国在开发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机会。尽管俄罗斯对此也非常忌惮，但由于日本人主动“出局”，它被迫接受这一事实。也是由于日俄之间的猜忌，在俄罗斯天然气、石油等管线资源走向上，中国和日本之间的博弈中，并没有处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