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老”国家的老龄化意蕴

　　孔志国

　　自从1999年进入老龄化社会以后，老龄化便成为国人街谈巷议的话题。研究者给了我们一大堆抽象的预测，其较为一致的意见是：2011年以后的30年，中国人口老龄化将呈现加速发展态势，开始全面步入老龄化社会，到2040年，60岁及以上老人占比将超过28%，进入深度老龄化阶段。这之间，甚至出现了一个青壮劳动力供养几个老人的说法。

　　但对一般人而言，老龄化的中国到底意味着什么，显然还比较模糊。至少我自己就一直云里雾里。不过，此次瑞典之行，与老人多次打交道的经历，倒让我仿佛看到了老龄化中国的样子。

　　瑞典以世界最“老”国家而闻名。目前，瑞典有18%的人口超过65岁，同时也是世界上第一个80岁以上老年人超过5%的国家。但是，瑞典老人给我的感觉，少有倚老卖老，“独立性”十足。

　　接待我们的外交官杨纳什先生，已经64岁了，离退休还有一年时间，如果在中国早就过了退休年龄。但是，他却还像一个小伙子一样充满活力，为我们安排行程、陪同访问、订机票和车票、喝酒和讨论问题……他告诉我，只要自己愿意，尚可以申请工作到70岁。杨纳什还跟我谈起了退休计划，他打算退休后开一家店铺，平常做做小生意，周末到森林里爬爬树，每年抽点时间写东西或去世界各地旅游。看来，即使有一天离开了公务员岗位，杨纳什仍然有志继续现在的小伙子般的紧张生活。

　　像杨纳什这样的老人，在瑞典经常见到。瑞典外交部国际新闻中心的厨师是一位老太太，我回国时在阿兰达机场碰到的安检人员也是一位老太太，从马尔默到斯德哥尔摩的火车上，检票人员则几乎都是老先生。更令人惊诧的是，无论是在马尔默还是斯德哥尔摩，小杂货店基本上都是老人当道。

　　依照瑞典的社会保障制度，所有定居瑞典的人，年满65岁后都可根据居住年限领取数额不等的基本养老金；工作过的人退休后可根据其工龄领取到一笔附加养老金，与基本养老金相加差不多相当于退休前工资的70%；只领取基本养老金的人亦能享受其他保证其基本生活需求的社会补贴。此外，老人们到一定年龄后还享受近乎免费的有针对性的医疗保健服务。

　　这种情况下，瑞典老人不用再辛苦赚取生计所需，完全可以过着幸福安稳的日子，可大部分人为什么不老老实实颐养天年，仍然乐于“折腾”呢？瑞典政府的激励显然为老人们这样做提供了动力。杨纳什便曾说过，因为附加养老金和工作时间挂钩，退休时间越晚，领到的附加养老金便越多。

　　但是，考虑到高福利可以使老人生活高枕无忧，这一点应该不是老人们年龄这么大了还如此勤勉的主要考虑因素。也许，老人们的“独立化”倾向才是更好的答案。老人想继续服务社会，保持自己和社会正常交往的节奏。

　　这或许有助于我们认识老龄化问题的实质。在我国，有关老龄的统计和分析，大都以60岁作为“红线”。但随着现代医学技术的进步和饮食条件的改善，应该承认，人们不但寿命在延长，衰老的生理、心理年龄也都在延后。我国男性60岁、女性55岁退休，更大程度上是就业压力倒逼的结果，是人为地让中国过早从概念上步入了老龄化社会的行列。

　　如果有一天时过境迁，中国忽然成了劳动力缺乏的国度。那么，大多数人工作至70岁，甚至70岁后还像我碰到的瑞典老人一样，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恐怕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如此一来，一个青壮年劳动力供养几个老人的紧张局面，是不是也并非如今流行的种种预测这么夸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