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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一生是个快乐反叛者

发布时间: 2012年06月05日 13:59 | 进入复兴论坛 | 来源: 外滩画报

 



  

  李敖有时会走70分钟的路程,到台北和平东路的一家名叫“茉莉”的二手书店,去看望那里养的一只雄壮的猫。“我年轻的时候喜欢别人的老婆,中年的时候喜欢别人的女儿,老了喜欢别人的猫。”(2009年7月5日摄于台北街头 摄影/大食)

  4月20日,台北敦化南路二段香格里拉饭店的茶轩。李敖穿着一件白色的夹克衫,青灰色的衬衫,打着红色的领带,提着自己最近在台湾出版的5本书慢慢走了进来。这一天距离他77岁生日还有5天。三个月前,他搬离了居住多年的阳明山的书房。

  和李敖见面这天,距离他的77岁生日还有5天。4月20日下午,敦化南路二段香格里拉饭店的茶轩。这天台北的阳光灿烂,李敖穿着一件白色的夹克衫,青灰色的衬衫,打着红色的领带,提着自己最近在台湾出版的5本书慢慢走了进来。

  他坐下来的第一件事是掏出助听器,这是他去年为了参加香港书展买的。他的听力不好,但始终不喜欢戴助听器,因为“杂音很多,戴起来也不舒服”。可他又不想听不清楚大家说话,所以每次都要花几分钟戴上。

  他拿出一本书,要翻开来念里面的话,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美国产的Gerber匕首,亮出刀刃,“哗”一下就划破了书的塑封。这是他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的匕首,他一边演示匕首的开合,一边说“遇到坏人就可以拼了”。

  三个月前,李敖搬离了居住多年的阳明山书房,住回敦化南路一段的公寓。他依旧选择独居,只是每个礼拜会回一次家,和家人呆一整天。他的身体有些小问题,腿脚不是很方便,走路不快,站起来和摄影师握手时会有些疼痛;脊椎也不太好,不能久坐;关键是最近出现了心律不齐的毛病。

  “所以从山上搬了下来,半夜如果需要急救的话,会方便一点。”他主动提起自己的年龄“,还有5天,我就77岁了。”对于任何一个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死亡”都是前路上那双虎视眈眈的眼睛,随时会扑向你。

  李敖并不忌讳死亡,他毫不避讳地说起自己的身后事:“我会把遗体捐给台大医院做研究,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他从不锻炼身体,理由是“我的母亲也不锻炼,最后活了90多岁”。但是他有时会走70分钟的路程,到台北和平东路的一家名叫“茉莉”的二手书店,去看望那里养的一只雄壮的猫。“我年轻的时候喜欢别人的老婆,中年的时候喜欢别人的女儿,老了喜欢别人的猫。”

  在这个时候,李敖一点不像77岁的老人。他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兴致勃勃地模仿起台湾某个“立法委员”的丑态,眯着眼睛,撅起嘴巴,手舞足蹈,把大家逗得大笑。他说自己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别人怎么气他都不气。他每天只吃一顿饭,除了看猫,并不常出门,更不见客。他朋友极少,能上门的更寥寥无几。

  “你什么都可以问,我什么都会说。”

  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他谈了这几年他做过的事情,如何在政治里捣乱,如何和孩子相处,如何对女人失去兴趣,还有他打算在80岁时一并推出的剩下40本的《李敖大全集》,加上之前的40本,一共5000万字,这些文字是他要“留给人类的礼物”。

  采访结束已经是下午5点多,天突然下起雨来,光线一下就暗了下来。尽管腿脚不便,他还是坚持站起来和记者告别,他说:“我还是老了,说起话来没有以前灵活了。”

  记者夸奖他:“你的幽默依然可以吸引到别人的老婆和女儿。”

  他立刻回道:“还是猫比较好一点!”

  已近耄耋之年的李敖生活中绝不只有猫。

  2011年8月,76岁的李敖突然加入亲民党,宣布参加“立法委员”的选举。消息传出,人们已见怪不怪。因为早在此之前,李敖已经在政坛上做出了太多的惊人之举。

  2000年,无党派的李敖代表“新党”参加“总统”大选,让人大跌眼镜。他的对手是宋楚瑜、连战和陈水扁。结果没有任何悬念,他输了,只留下一个在政见发表会上自嘲是“高级妓女茶花女”的身影,也让一场原本紧张严肃的大选,增添了一抹喜剧的成分。

  2004年,李敖再次参选“立法委员”,这次他总算如愿完成了迈进政坛的第一步。那也成为他政治生涯里最精彩最受争议的三年。他的“立委”处女秀就令人震惊,在对“国防部长”李杰的质询上,他痛骂军购让台湾变成美国的“看门狗”,完全不给对方还嘴的机会,被台湾媒体称为“立法院”委员会史上最强的质询力道。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完全把“立法院”变成了个人舞台,有时他会拍桌子大骂;有时带着一袋子鞋前往,一边质询一边把鞋丢向时任“行政院长”的苏贞昌。还有一次,他头戴电影公司送给他的防毒面具,手持电击棒和催泪瓦斯冲进“立法院”,闹了个天翻地覆,最后成功阻止了“军购案”的通过。2006年,李敖参选台北市长,最终落败。2007年,他宣布退出政坛。

  没想到这一次的台湾大选,他再次拿出那个催泪瓦斯罐,要为宋楚瑜“保驾护航”。

  对于李敖的不按理出牌,很多人都一笑了之,以为他不过是个政治顽童,热衷搅局。但他自称对政治根本不感兴趣,只是希望政治里有更多的声音,不是一家之言,也不是两家争辩。李敖曾说,他之所以投入一场选举,目的不为选上,而是为了颠覆。

  B=《外滩画报》

  L= 李敖

  “我现在没有家伙了,没有地盘了”

  B:我看你去年5月开设了一个微博,兴致勃勃地更新了5个月,就不更新了。为什么不发微博了?

  L:我生气了,粉丝到了260万的时候,我就不发微博了,后来它们自己涨到300多万了。

  B:是你亲自发的吗?

  L:一开始是我太太帮我发,我每次都求她打字,但是她会修改我的文章,很讨厌。她超级装宣传部,她说你这样写,大家会害她儿子的。我就不愿意写,我对别人检查我的东西都烦了。而且我不喜欢那个东西,写字又拿不到钱,好讨厌。

  B:记得你一直都用手写作,但我看过你用iPad的照片。你会用iPad?

  L:我买过一台苹果电脑,只学会一个用途,就是打字,其他用途对我都没有用。(你用什么输入法?)我和你们一样,用汉语拼音打字。后来我不需要发微博了,我就把电脑送给我家的小妹妹了,她偷偷放在枕头底下玩,她妈妈都不知道。陈文茜也送过我一台你说的iPad,是郭台铭送给她的,但功能没有我买的那个电脑多。

  B:这些是不是你仅有的流行电子产品?

  L:对,不过很快就没用了。

  B:老实说,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后悔把戡戡送去大陆?

  L:我送他是去北大,北大是中国的,没事。我儿子去大陆,会亲眼看到和亲身经历祖国的一些变化。你们以为台湾自由吗?只要李敖没有自由,台湾就没有自由。

  B:你指的老,是年龄上还是体力上?

  L:宋楚瑜属马的,韩国总统李明博属马的,打拳的阿里也属马的,英国那个物理学家霍金也是属马。他们都是70岁,等于是极限了,超过70岁就太老了。我和宋楚瑜说,以色列有个总理叫比金,他带领的是一个小党,拖了29年才取得政权。本来宋楚瑜有这个机会,但现在错过了,再等29年的话,他就已经太老太老了。

  B:这次为什么出来参选“立法委员”呢?寻找自由吗?

  L:是要争取最后一个机会,使得台湾两个党钳制的局面改变。我希望有个小党进来,冲破这个局面。

  亲民党人数太少了,失败了。台湾很多人以为宋楚瑜搅局,捣蛋,其实不是。很多人说台湾民主,台湾自由,但两个党不意味着民主。美国不也是两个大党吗,在讨论要不要攻打伊拉克的时候,众议院只有一个女议员反对,其他全部通过,参议院全部通过,这是什么民主?

  B:据说你本来是打算自己选的,后来劝了宋楚瑜出来。

  L:其实我每次选“总统”都是为了趁机有机会讲话,平时我讲话也没人注意。现在台湾年轻人对大陆不了解,大陆对台湾也不了解,所以台湾有幻觉,因为对甲不满意,所以觉得乙还好。我讲给你听,陈水扁答应买美国武器,动用台币6408亿买武器,我反对,他就没买。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个土蛋,和我一样没出过国。

  B:2008年,你曾经说你愿意选马英九,他看起来比较英俊。

  L:我是这样讲的,如果是马英九和陈水扁比的话,我选马英九,因为他看起来比较舒服。

  B:那你现在不是“立法委员”,已经不在局中,你不可能影响一些事情,那你现在怎么办?

  L:我现在就和孙悟空一样。孙悟空和妖精作战,后来棒子被没收了,跑去找观世音菩萨。菩萨说:“猴子,你怎么前倨后恭,现在对我这么好啊?”孙悟空说:“老孙没棒子了!”我现在没有家伙了,没有地盘了。

  B:以后每次选举你都会参加吗?

  L:我太老了。宋楚瑜这次被我煽动出来选,他没想到票会这么低,我的票都比他高,我选文山区的“立法委员”,我从来不去,还得了9600票,和我预计的差不多。我之前参选台北市长时,临出门时他们说你觉得会得多少票,我说8000票,结果得了7800票。那么准确地知道自己的票数,明知道自己选不上,还要去选。

  B:是不是你其实并没有从政的兴趣,只是在玩?

  L:我根本不要从政,台湾太小了,我根本没有兴趣。而且你面对的群众是愚蠢的,他们怎么可能选你呢?

  “老子有钱!”

  B:你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样?

  L:我觉得年轻人都不及格,头脑不好。

  B:那李戡身边的朋友呢?你对他交同龄的朋友有什么建议?

  L:他一定有喜欢和失望的地方,我希望他吃点苦头。他女朋友不少,和女朋友吵架,就会写微博。(戡戡有女朋友了?)对,这个家伙还不止一个女朋友!

  B:他失恋都会告诉你?

  L:他不会失恋,那家伙很坏的,不会失恋。

  B:很多人一开始觉得李戡既然是你的儿子,可能和你一样喜欢骂人,到处惹麻烦,但后来大家发现他其实很乖。

  L:戡戡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刚去的时候都不跟别人来往,在外面租了一个小房子,养了一只猫,就和猫住在一起。后来猫死了,他很难过,才出来交朋友。所以第二年没有猫的时候才认识同学。所以我儿子对外部世界的认识和这个猫的生死有关系,本来他只对猫感兴趣,对外界不感兴趣。

  B:为什么喜欢猫?

  L:我现在也对猫感兴趣啊。我有时候走路70 分钟,从我家里走到茉莉二手书店,那是个地下室,店里有一只猫,我走过去就是为了看这只猫。

  B:那是一只什么样的猫?

  L:一只很普通的流浪猫,长得很雄壮。我年轻的时候喜欢别人老婆,中年的时候喜欢别人女儿,老了喜欢别人的猫。(大笑)

  B:那万一你儿子按照你的顺序倒着来怎么办?

  L:他的顺序应该是小猫、中猫、老猫吧!你见过戡戡的吧?他刚来大陆的时候还比较羞涩,现在已经是个老油条了。他有个特色是别人没有的,他很爱国,爱中国,这一点台湾过去的年轻人是没有的。他常常一个人去旅游,有一次他从北京坐火车去青岛,直接去泰山,当天来回。他爬山的时候,和我电话报告到了什么地方。

  B:戡戡还会和你汇报?在他这个年龄,像你们这样亲密的父子关系很难得,很少见啊。

  L:(用手捂住嘴,悄悄说)老子有钱!

  B:李戡选的专业是经济,你对他有什么期待,你希望他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会希望他跟你一样去写东西吗?

  L:我希望他在学界走完,读到博士。我这行他不能干的,太高难度了。

  B:所以你希望他有一个专长?

  L:我很希望他做一个大学教授,做一个不会游泳的林毅夫。(实际上他会游泳吗?)他游得很好,他们学校游泳比赛,他是第四名。我请教练教他的,你或许不知道,我的小孩子成长过程中花了很多补习费,教他毛笔字,教他钢琴,让他多才多艺。在台湾,要有竞争力就要花很多钱去补习。台湾最近5年来,6岁以下的小孩数量减少了56万,为什么呢?养不起啊!要培养一个小孩子要花很多钱。

  B:我没想到在面对孩子的问题上,你和普通的父母一样。

  L:因为我穷过,穷惨了,我希望孩子不虞匮乏。因为穷是很难过的事,我希望他以后能有点钱,能够过不虞匮乏的日子。我今天养成“过午不食”的习惯,每天只吃一顿饭,不吃晚饭,可以做到这样其实和我以前穷过的老底子有关系。我有钱才可以不生气,不需要看人眼色,你查禁我的书我也不会死,钱给我这样的底气。

  B:你会把你对这个社会或者世界的看法讲给自己的女儿或儿子听吗?

  L:我女儿才不要听,她没有兴趣。我儿子我也不说,不想影响他的判断。我就是劝他不要交一些很复杂的朋友。(你所谓的很复杂的朋友是?)我举个例子给你听,台湾有个人叫丁中江,就是丁乃竺的爸爸、赖声川的老丈人。丁中江有个徒弟在大陆跟了他二十年,到台湾来希望能见我。我是不见人的,他徒弟就找我儿子,想通过我儿子的关系和我见个面。丁中江这个人我太清楚了,他是什么人啊,是个骗子啊,大骗子。我拒绝了。我不写微博之后,也有很多人通过我儿子希望我继续写。

  “前列腺影响了我的人生方向”

  B:你的一生中,有没有做过什么身不由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L:我只做过身不由己,但是愿意做的事情。那就是我出狱后,和一个女人结婚。那个女人是电影明星胡因梦,我明明知道她不是好东西,还跟她结婚。诸如此类,我做过的身不由己的事情大多和女人有关。我精得要死啊,别人想骗我,骗不着我。

  B:你现在觉得哪个女人最美?

  L:现在看不出来啊,女人都会化妆了。像我的前妻胡因梦,她坐在那里化妆要花两个小时,化完之后根本看不出来化妆了,两个小时化了个淡妆。现在大家不化淡妆,都变漂亮了,这点是大陆跟台湾学的,台湾人会打扮女人,会打扮军队。

  B:都说林志玲是台湾第一美人,你认同吗?

  L:那要看是什么场合看她。如果是走秀的时候,她身高174,人高马大很好看;上了床,那个女人就太大了,就不好看了,上了床就要娇小一点。我们是内行嘛,不乱看的。不过我看女人的品味也是在变化的,我在北京念小学的时候,喜欢女孩子的标准和现在不一样。小时候喜欢看女孩子的脸蛋,年纪大了就喜欢女孩子的身材。

  B:你现在呢?看女人的标准是什么?

  L:现在没有标准了,自从前列腺开刀之后,我对女人就不感兴趣了,看她们就像看ET(外星人)一样。

  B:你在女人上吃过亏,你会不会像张无忌的妈妈那样教你的儿子,类似“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种话?

  L:不会,让他自己去判断吧。我的前妻胡因梦很漂亮,她的漂亮很奇怪。大厅里如果有两百个人,你一眼就能看到她,别人也能看到她。她的漂亮很夺目,把你的视野抢走,就是那么出色。后来她开始搞文化,想做才女了,就不及格了。

  我就开玩笑,说胡因梦是美女想做才女失败了,台湾还有一个女人,是才女想做美女失败了,那就是陈文茜。陈文茜现在减肥,整个人就松掉了,就不好看了,她要胖一点才比较好看。费翔的妈妈告诉我,世界上有名的服装设计师都是gay,他跟你设计衣服都是恨女人,害女人,可是女人不知道啊,都去穿,可是那衣服里有一半都是丑的。陈文茜总是戴一些很奇怪的帽子,但是她的朋友没人敢劝她。

  B:你年少时期对美女有个很有名的审美标准是“瘦高白幼秀”,你也会把你的审美观和儿子交流吗?

  L:(笑)不会。我觉得他对女人除了“瘦高白幼秀”,可能还要带上一个“坏”。因为大陆的人成长环境比较尖锐,尤其是父母这一代,遭受过很多艰苦,所以平时都很好,若无其事,一遇到厉害关头,生死关头,就翻脸了,男女之间也一样。

  B:如果你再年轻一些,或者再穷一些,有没有什么你还想去做的事情?

  L:我坦白告诉你,我的人生和我的前列腺开刀有很大的关系,它把我整个的方向都影响了。为什么我以前不搞政治,因为女人都搞不完,还搞什么政治?现在不能搞女人了,才回头来搞政治。我有疯狂的一面,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胡闹嘛,喜欢选市长,我喜欢逗着玩,人家选举都不会自己掏钱,我选台北市长自己掏腰包花了二十万元。(笑)

  “要活,就要像我这样活着”

  B:你什么时候从阳明山搬下来的,那个书房你住了很多年了。

  L:三个月前从阳明山搬回来的,我现在心脏不太好,心律不齐,半夜如果要急救的话,会方便点。我现在住的金兰大厦这个房子,十一年没住了。以前有人要杀我,我就把这个房子租出去,租给了日本人,这样一杀正好杀掉一个日本鬼子。后来又租给一个英国人,英国人走了,我就回来了。

  B:家人呢?没有住一起?

  L:没有,他们住另外的地方,我每个礼拜回家一趟,住一天。

  B:我知道你对吃并不讲究。

  L:我平时吃东西每顿只需要花130块钱(新台币,折合人民币30块钱不到),到家对面的大安菜场买十个锅贴和十个水饺,每个6块钱,一共120,剩下10块钱当小费。

  B:没有人给你做饭?或者请一个营养师?

  L:我现在自己住外面嘛,就自己吃。有营养师照顾我,所以我一个礼拜只能吃一次水饺,因为水饺里面都是碎肉。

  B:你现在是不是还是保持“过午不食”的习惯?听说2010年你来上海的时候还看过一位中医。

  L:那是刘长乐安排的,他是第一流细心的人,吃早餐的时候,我和他说我有点便秘,他就立刻去帮我买“开塞露”,我在想,我是不是说钻石很好,他也会送我钻石呢?(笑)

  B:你几次大陆之行都是刘长乐促成的,你们什么交情?

  L:刘老板头脑清晰如发,我七年以前去北京,他问我想去哪里,我开个清单,他都自己先去一遍。我去年去厦门大学,我就不告诉他,偷偷去了。他问我怎么不告诉他,我说不要连累你,不然别人什么事都找你,想通过你影响我,这样不好。刘老板很好,我要珍惜他。

  B:你的朋友好像并不多?

  L:刘长乐这次来台湾说要来看我,我说不要来,他说只看十分钟,还是跑来了。我不喜欢交朋友,我坐过牢,坐完之后发现朋友没有用。朋友会来看你,他看你的感觉就像我们去动物园参观看长颈鹿一样。看一眼有效期十年,十年之内你不会想再看这只长颈鹿。交朋友你会伤心,你考验他,朋友经不起考验,也不能怪他,只能说怀念太尖锐了。

  B:像刘长乐这种交情的朋友,你一共有几个?

  L:一个没有。刘老板是我晚期交的,属于很晚的朋友,基本上算是和我共事的。我去香港,他把他的宾利汽车开出来给我坐,我要上车时,后面有个钮,一按门就开了,再一按就关了,我觉得很神奇。听说他最近又买了一架直升飞机,我要离他远一点。

  B:你总是说,谁活得久就赢了,那你会害怕死亡这件事情吗?

  L:海明威有一本小说叫《战地春梦》,书中最后主角的女朋友死了,她说:“我不怕死,可是我不喜欢死。”要活,就要像我这样活着,很痛快,很爽朗,不生闷气。

  B:你现在身体情况大致怎么样?

  L:我身体极好,你看和我同年的人,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帕瓦罗蒂,那个大胖子,我体重72公斤,他144公斤,是我的两倍。他来台中唱歌,唱不动了坐在椅子上唱,夜里还吃夜宵,三十个水饺下肚,这么痛快,最后死了!我现在体重66公斤,心脏负担比较少。我还不生气,要是生气的话我早就被气死了。

  B:你现在最大的乐趣是什么?

  L:是你们怎么气我都不生气,这个很重要。我有个老师叫殷海光,49岁气死了,吃饭吃到一半,想起蒋介石来,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站起来就骂,骂完饭也不能吃了。49岁得胃癌死了,胃癌是什么病啊,心里不高兴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可是你是个哲学家,你是思想家,怎么想不通呢?我经常笑他,殷海光老师得胃癌死掉了,就像神父得梅毒死掉了一样,你不该得这个病的。蒋介石活了89岁,他的敌人殷海光只活了49岁,所以蒋介石赢了。

  B:李登辉现在在南部和王文洋搞番薯电视台,他都92岁的人了。

  L:如果我90多岁也那样也挺好。提拔李登辉的人是我的老师王作荣,做过“监察院”院长,90多岁现在还活着,他和我说:“李敖,我年轻的时候看不惯这些老先生,我就勉励自己,我老了以后肯定不要这样子,结果我老了以后我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人很难的,像我们保持自己的元气,77岁还是保持自己很不容易。不加入政党,一生都是个反叛者,但是又不会反叛到像屈原那样去跳河,不被气死,能保持这种轻松快乐,这也是种本领。

  B:这个本领怎么具备的?

  L:这个本领用四个字总结,就是“老子有钱”!一般人像我这样都饿死了。(大笑)

  B:你不喜欢死,但你又控制不了它,怎么办?

  L:我不忌讳死这个话题,古时候皇帝出行,有车队,最后一辆车叫“ ”,是用来装着棺材的,为了防止皇帝在路上突然死掉。后来李鸿章也这么做过,他去国外带着一口棺材,就是表明“我随时都可以死,但是要有棺材”。

  B:那你呢,你喜欢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希望有棺材入土为安吗?

  L:我会把遗体捐给台大医院做研究,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韩寒是另外一种顺民”

  B:你现在写作的时间是怎样的?

  L:现在写作是全天候,可是我身体不是那么好,脊椎不好,不能长时间坐着,工作量减退。我年轻的时候可以熬夜通宵写文章,清早看完报才睡觉。你要喝水的时候嘴都张不开了,因为你连着好几个小时都在写东西,忘了喝水,嘴唇就黏在一起了。(那时候)那么用功,身体那么好。现在不行了。

  B:你正在写什么书?

  L:我的《李敖大全集》已经出版了40本,2800万字。鲁迅写了多少字?700万字,我现在是他的四倍。等再过三年,我就80岁了,就可以出版剩下的41到80本,加起来全部有5000万字了。这些可以干吗呢?大英百科全书都不出纸本的了,我李敖就要留给人类看,一个字也不能改,书名也不能改,就把它写完,痛快地留下来。还有我在凤凰电视台的电视节目,也会全部把它变成文字。我微博里的那些文字我也会整理出版,书名就叫《李敖140》,微博不是限制140个字吗?我虽然现在不发微博了,还是会自己写着玩。

  B:你写了半年的微博,和大陆的网友交流,有什么感触?

  L:我不写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读者的头脑不清。就是人变坏了,他看你都是从很坏的角度、很邪恶很不公的角度。这批人很多,心术不正。中国过去的坏人是个别的坏蛋,现在是制度性的坏蛋。

  台湾以前有个老作家叫侯榕生的,她回到北京的时候哭了,一看北京的城墙拆掉了,说这不是我看到的北京。那后来的北京他们更不了解了,我小时候在北京,你到店里去买东西,不买的话也有人招待你,给你倒杯茶,就算明知你买不起。现在我太太去北京,在店里看了看没有买,说以后再来看,走出来之后,有人在后面说:“不买的话你看什么看?”这么横干什么?基本礼貌都没有了?

  B:所以你不喜欢现在的大陆?

  L:台湾人很混,香港人很坏,新加坡人很笨,大陆人不可测,他的好坏你不知道。所以大家喜欢台湾,觉得台湾人单纯,我也喜欢呆在台湾。

  和你讲个故事吧,蝎子背着癞蛤蟆过河,到河中间的时候,蝎子蛰了癞蛤蟆一下,癞蛤蟆说你怎么蛰我啊,这不是同归于尽吗?蝎子说,我也不想蛰你,但是我本性如此。现在的人都变坏了,我到台湾来,看到有人排长队,我去一看,原来他们在排队缴税,我们大陆逃税。台湾人比较乖,现在都变坏了。现在我们看不到很好的人,平常还好,一遇到事,要自保就翻脸。

  B:你之前谈过韩寒,那段视频在网络上的传播率很高。

  L:我不想谈韩寒,为什么不谈韩寒,一谈就出现很多的混蛋。一遇到韩寒,他们对我的看法都不公平。台湾有没有韩寒这种写法的作家,有的,龙应台就是典型的例子,他们有上限的,最多只骂到警察局长。

  其实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最安全了,喜欢赛车的啊,也会骂骂人,对年轻人有疏导,有发泄。我要是当政者,我就喜欢这种人,他们其实是另外一种顺民。

  我之前说,当你没有读过294 卷的《资治通鉴》的时候,你没有资格和我谈。那有人就跳出来为韩寒说话,问:“为什么要读《资治通鉴》?”你都否定知识了,更不能谈。

  B:那你觉得小S这种呢?

  L:小S比起韩寒差多了,更没水准了。我去看她的网站,上面写着“今天我改变了一个发型,老娘就是喜欢这个发型!”大家就纷纷鼓掌,这是什么东西啊?

责任编辑:高士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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