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

　　杭州900亿票据案(警方简称萧山“5·14”案件)背后，是上万亿亟待规范的民间票据市场。

　　7月12日，杭州警方人士向记者介绍，5·14案件嫌疑犯非法从事资金结算业务，涉嫌非法经营等违法行为，警方在完成一些审讯程序后，将移交检察机关进行公诉，具体罪刑可能需要较长时间确定。

　　根据《票据法》和商业银行的信贷政策，票据的转让流通需要有真实贸易背景，民间票据中介公司如果是以自有资金参与票据交易，就需要满足“真实交易”原则。

　　但类似5·14案，大量中介的通行做法，是进行没有真实贸易的融资性票据流转，低买高卖，形成事实性的支付结算中介，类似票据做市商的角色。同时贴现资金来源如果不是自有资金，还涉嫌非法集资等情况。

　　据了解，目前比较规范的做法是票据经纪商，比如上海的普兰投资公司，负责人系工行票据营业部第一任总经理，该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票据咨询，不涉及票据的资金往来。

　　不过，由于尚未纳入监管体系，民间票据中介市场难免踏破红线。

　　票据专家赵慈拉以第一季度的全国数据为例，当季末企业累计签发7.2万亿商业汇票，但当季末金融机构累计贴现的金额只有1.8万亿。

　　“如果7.2万亿票据，以50%贴现，50%在企业之间流转的比例来测算，金融机构的贴现余额应该达到3.6万亿，但现在只有1.8万亿。”他认为，这中间可能的1.8万亿贴现差额，创造了民间中介的生存空间。

　　灰色中介

　　7月12日，记者致电位于杭州萧山区知稼苑的润银投资管理公司，已无人接听。

　　根据杭州警方的披露，5·14案共抓获涉案人员254余人，刑拘85人，取保候审45人，冻结涉案账户4个、资金1.6亿余元，查扣用于贴现的承兑汇票107份、票面金额9.4亿余元以及大量用于开展非法票据贴现业务的账册资料等凭证，现初步核查发现非法经营额达900余亿元，为近年来发现的涉案金额最大的非法票据贴现案件。

　　对于具体的违法手段，杭州警方归为五类：一是非法买卖银行承兑汇票，涉嫌“非法经营罪”；二是企业为骗取银行信用，向银行提供虚假的资料，骗取银行承兑汇票，涉嫌“骗取贷款、票据承兑、金融票证罪”；三是利用“克隆”银行承兑汇票或变造银行承兑汇票进行诈骗，涉嫌“票据诈骗罪”；四是个别银行工作人员出于业绩考核和逐利动机，与相关企业合谋，甚至与不法分子勾结，参与伪造相关手续，非法出具银行承兑汇票，涉嫌“违规出具金融票证罪”和“对违法票据承兑、付款、保证罪”；五是非法经营银行承兑汇票，引发了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发放高利贷等一系列违法犯罪行为。

　　其中，杭州警方认为，《刑法修正案(七)》对此类“非法从事资金支付结算业务规定”已作了规定，故可依法对非法从事承兑汇票贴现的行为予以打击。

　　但对于这种定性，浙江的一位票据公司人士7月12日也表示了不同看法。他认为，开出没有贸易背景的票据，这类行为的责任应该追溯到银行或申请企业，而不是民间中介公司。另外，在部分业务中，票据中介并没有投入自有资金往来，而是中间商角色，这部分交易也不应该定罪。

　　不过，杭州警方相关人士认为，即使不涉及资金往来，一些没有真实贸易背景的票据空转，也损害了实体经济的利益，需要予以打击。

　　身份之争

　　争议背后，衍生的问题是，票据是否一定要强调真实贸易背景？民间中介是否能参与票据转让和流通？如何规范票据流通市场？

　　对此，赵慈拉认为，目前对票据关系的认定事实上有两种情况，《票据法》只界定为一种债权债务关系，但根据商业银行的信贷政策，则需要强调真实贸易背景。

　　因此本身没有真实交易的融资性票据并不违法，但对于银行来说是违规行为，而且近年来的银行大案要案，都与没有真实贸易背景的票据有关。

　　不过陆家嘴论坛期间，普兰投资公司总经理李映辉就呼吁，我国《票据法》一直没有真正地承认融资性票据，但我国每年的银行承兑汇票中，60%实际上是融资性的。

　　至于规范票据流通市场的问题，央行几年前就已经建立了电子商业汇票系统，并鼓励商业银行进行做市报价，但至今交易比较冷清。

　　赵慈拉认为，机构仍然倾向于纸质汇票的原因就在于，电子汇票比较透明，一般基于真实交易原则，纸质汇票则会给融资性票据以空间，此外，纸质汇票使银行在“消规模”上比较便利。

　　因此，目前有观点认为，应该承认融资性票据的存在。事实上，央行推出的短融、中票也是融资性票据。票据的风险应该落脚于是否有偿债能力，而非禁锢在真实交易原则。

　　而对于流通规范的问题，赵慈拉认为应该建立规范的票据要素市场，除了目前的银行、信用社和财务公司外，增加信托、保险、社保、基金等机构进入票据流转市场，民间投资公司可以以私募基金的形式介入。

　　“民间中介的问题不在于是否有融资性票据或能否直接参与票据融通，而是要管好是否涉及非法集资，以及是否存在伪造、虚假票据等诈骗问题。”前述浙江票据公司人士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