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6月到10月，河北省海兴县张皮村的村民们就会到沿海的水塘里捕捞一种水产品，每当有风的时候，这种肉眼几乎看不到的东西，就会被风吹到岸边的浅水区，有经验的农民很容易就能打捞上来。

　　

    记者：“一天大概总量是多少？”

　　

    丰年虫卵加工厂经理 许金恒：“一天这个量呢，也不敢确定，好的时候能捞个一两千斤，不好的时候捞几百斤。”

　　

    记者：“一两千斤卖多少钱？”

　　

    丰年虫卵加工厂经理 许金恒：“按现在的价格，一吨货大约在6万元钱左右，就是毛卵的话。”

　　

    

这种值钱的东西叫丰年虫卵，在我国渤海盐田，生长着大量的丰年虫卵，它是一种耐高盐的甲壳类动物，在含盐量千分之五到千分之八之间的海水里，它就会自然的生长，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这块水域里出产全国最优质的丰年虫卵，它被当地人形象的称为“软黄金”。

　　

    上个世纪80年代末，村民们发现了这种可以卖钱的虫卵，起初，只是卖给附近的水产局，一麻袋只卖一块钱。到了1995年，村民们了解到从美国进口经过加工的虫卵卖到中国每吨竟然要五六十万，这个发现让他们兴奋不已，原来这些看起来像沙子一样的虫卵可以卖这么多钱，简直可以让人一夜暴富。

　　

    丰年虫卵加工厂经理 许金恒：“那个时候拿着麻袋往家里扛钱的。”

　　

    丰年虫卵加工厂经理 任英国：“我们这一个村，一个行业能进2000多万。”

　　

    

丰年虫卵加工厂经理 许金恒：“反正是从机场上下来的人民币，他们都用机场里的拉行李的这个车，是装了好几行李车拖到咱们来的。”

　　

    丰年虫卵是一种营养丰富的动物饵料，世界上85%的虾，蟹，鱼育苗期都要靠它为生，上世纪90年代，随着中华绒螯蟹、罗氏沼虾、斑节虾等水产养殖新品种的出现和兴起，我国的水产养殖业对于这种饵料的需求也越来越多。95年之前，这些没有经过加工的虫卵被张皮村的村民卖到辽宁，山东，江苏等地的水产养殖场。

　　

    在随后的几年间，村里上到60多岁的老人，下到十几岁上学的孩子，几乎全部参与到这个可以让人一夜暴富的行业里。许金恒算是村里较早建起虫卵加工厂的人，2001年年初，他似乎预感到这个行业存在的危机。

　　

    丰年虫卵加工厂经理 许金恒：“我在市场上，就是春节我都没在家过，孩子还生着病，我跟老婆两个人就跑到广东、广西，就围着这个市场转了。”

　　

    

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像往常一样，许金恒的弟弟许红军留守在家乡的市场。这个时候，市场价格已经从每吨70多万逐渐的往下降了。凭着多年做生意的敏感与自己的那份谨慎。许金恒当即打电话回家给许红军，让他把家里的十几吨货尽快处理掉。许红军很不情愿的以每吨60多万的保本价格卖掉了一批货，不出一个月，市场价格已经从70万一吨跌到56万，接着又跌倒了40万、30万。

　　

    许红军：“（等跌到）43万呢，市场几乎乱套了，那个时候一看呢，所有做这个行业的，都感觉这个不好了吧，就这个市场就炸了。”

　　

    从2000年开始，对丰年虫需求比较大的罗氏沼虾，斑节虾逐渐被南美白对虾所取代，国内市场对于丰年虫卵的需求量一下子少了75%，与此同时，做虫卵生意的人也越来越多，市场上呈现出供大于求的状况。在这次风潮中，因为卖的早，许金恒总共损失了50多万，对他来说还不是致命的打击，但是村里的其他人可没有许金恒这么幸运，90%的人赔了钱，这个仅有2000多人的小村子当年至少损失了一个亿。

　　

    

丰年虫卵加工厂经理 许金恒：“好多当年挣几百万，转过年来赔了几百万，就把自己的本钱，就血本无归还又赔了几百万。”

　　

    在那次降价风潮中赔钱的基本上都是做收购的小户，2001年之前，他们直接把货卖给国内的客商，赔钱之后，一大部分的人都转了行，只剩下一两百人专门跑收购，韩连波就是其中的一个。

　　

    收购商 韩连波：“后来，一次也没有卖给外面，就在家里，谁要给谁。”

　　

    记者：“你后来主要卖给谁？”

　　

    收购商 韩连波：“梁老板。”

　　

    韩连波说的这个梁老板是村里的梁树尧，他十几岁就跟着父辈们做虫卵生意，算是村里虫卵生意的领军人物。2006年的12月，一批来自韩国，泰国，马来西亚等国的外国客商来到了张皮村，准备向梁树尧订下几笔大生意。

　　

    

马来西亚客商 方老板：“我这两种都定，这个是去印度尼西亚，这个到马来西亚。”

　　

    记者：“那个订了多少？”

　　

    马来西亚客商 方老板：“这个大概有一两百箱。”

　　

    现在来村里的外国客商基本上都向梁树尧订货。当初，村里人在国内市场拼杀的时候，梁树尧另辟蹊径，把目光瞄向了国外，他第一笔生意是通过互联网卖到孟加拉的。

　　

    水产有限公司经理 梁树尧：“当时的感觉就说，那是在网上做的，就感觉很特殊了，人谁也没见到谁，两个人都没见面就把生意做了，当时就感觉国外这个市场可能还是有前途。”

　　

    

2001年之前，世界三大丰年虫卵公司的产品都出自美国大盐湖，他们一直占据着世界上80%的市场。2001年初，因为美国大盐湖丰年虫卵的减产，外国客商纷纷到其他国家寻找货源，这时候，一个叫昆沙的泰国老板经人介绍找到了在中国做丰年虫卵生意的梁树尧，一开口就跟他订下了20多万吨的货。

　　

    泰国客商 昆沙：“我们跟梁老板订货，最先就是我们有百分之几的押金下去。”

　　

    按照事先的约定，先付订金，每一粒被买走的虫卵都要经过24小时的孵化才能将孵出的小虫喂给鱼，虾。等虫卵的孵化率出来之后再付全款，因此孵化率的高低是检验丰年虫卵质量好坏的重要指标，捕捞上来的虫卵必须经过去杂，消毒，烘干等几十项程序之后，才能保证虫卵的正常孵化。从1995年之后，梁树尧都是经过这样的加工再卖给客商的。本以为一切可以照常进行，但没想到，到了2001年6月，梁树尧却意外的接到了来自泰国的消息。

　　

    

泰国客商 昆沙：“后来就发现了恶化的质量，就是说不像他跟梁老板那时候所做的和约就对了，所以就请梁老板到泰国去看一下。”

　　

    被买走的虫卵要经过孵化才能投喂，质量一旦恶化，孵出的虫子就会大量减少，自然没有办法投喂。为了守信，梁树尧去了泰国，带回发出的二十几吨货。

　　

    水产有限公司 经理 梁树尧：“那个时候给他的时候是40几万，但拉到中国来再到推向市场的时候，只有15万的价格。”

　　

    从那之后，梁树尧加强了对孵化率的研究，用更精密的仪器测算孵化率。

　　

    记者：“这是虫卵吗？”

　　

    技术员 刘晓：“对这是虫卵，这是我们经过24小时胚胎培育，然后把它的虫子数出来，然后再算它的比值，然后就是它的孵化率。”

　　

    

为了保证孵化率的稳定，在采购环节，收购商就开始进行虫卵的初步筛选了。

　　

    记者：“从质量、颜色、大小怎么判断孵化率？”

　　

    收购商 韩连波：“从颜色一看就知道，有白色的，有红色的。”

　　

    记者：“白色的好还是红色的好？”

　　

    收购商 韩连波：“白色的好。”

　　

    记者：“像这个卵呢，质量怎么样？”

　　

    收购商 韩连波：“这个卵是后期卵了，好卵了，这个孵化率得90％。”

　　

    从2001年开始，丰年虫卵的价格基本稳定在每吨十几万元，经过市场的淘汰、整合，在张皮村从事丰年虫卵加工、销售的大户维持在四五家，全村每年的销售量在三四百吨，最大的经销商梁树尧每年的供货量就有一两百吨，今年，他已经占领了韩国60％以上的丰年虫卵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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