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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鼻祖盎格鲁撒克逊人一夜前痛失世界杯。英格兰本是盘口赔率最佳的申办国,但在第一轮仅获2票后最早被淘汰出局。
那一刻,整个英国人都相信,问题的答案或在一个名叫伊甸河畔的朗沃兹(Langwathby)的小镇。无数的电话涌向这个英格兰西北部的小镇。
一段30分钟的录像被认为揭露了其中的原因。朗沃兹比镇居民安德鲁 詹宁斯(Andrew Jennings)是其中的出镜记者,“你们是否收了钱?”詹宁斯总是拽着发福的身子,一路小跑着逼问国际足联(FIFA)官员。这让一贯笑面迎人的FIFA主席布拉特也在摄像机前大为光火。
这条11月29日在BBC《全景》节目播出的调查报道称,国际足联执行委员会参与此次世界杯投票的三名官员存在不良受贿记录。
虽然国际足联12月2日严词澄清,但一头银白头发的詹宁斯的追问和揭露,让国际奥委会(IOC)找到了借口,宣称要对涉事官员展开调查。
为了争取这份世界上最大的单一体育赛事入场券,美、英已各自花掉超过500万英镑的申办费。但最终的结果是,苦寒之地俄罗斯获得2018年世界杯主办权,卡塔尔夺得2022年主办权,志在必得的美国败给了这片“和威尔士一般大的沙漠”。
投票时刻:
“换票和交易是很寻常的”
詹宁斯们的确在挑战无上的权威。瑞士时间12月2日,22位执行委员在苏黎世投票决定世界杯举办权。
这是一群代表不同利益的中年人。他们手中对世界第一体育盛事举办地的决定权,让宽大的厅堂气氛紧张。
他们刚刚在入场前上缴了通讯设备,一一端坐在黑漆包裹的井字形谈判桌前,相互保持着一两米的距离,甚至要避免盯着某个地方太久。看上去,他们的确在仔细斟酌各申办国代表的陈词。但私底下更多的工作早已展开。
“执委会代表了各个派系的利益,换票和交易是很寻常的。”曾在FIFA总部工作,后多年担任其驻中国商务代表的朱晓东对本报记者说,FIFA的执行团队仍然非常的优秀,但更上面确实到处是“不做事的政客”。
执委们在世界各处享尽甜头。美国前总统比尔 克林顿和那些好莱坞巨星情愿像随从似地围在他们身边。强势如俄罗斯总理普京也对他们露出尽可能的灿烂笑容。西班牙和卡塔尔的皇族王子甚至亦步亦趋陪着他们在本国游走。
这是让整个英国都紧张的时刻,尽管首相大卫 卡梅隆今年来多次上门拜会布拉特,但会议厅外的大卫 贝克汉姆和头发稀松的威廉王子仍在座椅上目光涣散。摄影镜头还捕捉到安迪 安森(Andy Anson)扭曲的面部,这位忙碌了两年多的英格兰申办委员会CEO显得心事重重。
“他们就像待宰的羔羊。”专栏作家Ian Wright说。
这一刻的国际足联总部,就像是世界权力的中心。
从这幢大楼里走出的每一个人,却又对英国老头詹宁斯无比紧张。安保人员已经很熟悉他的模样,他有一套常穿的深黄色夹克搭配格子衬衣,加上一件保暖的毛绒背心。他挎在肩上的背包中,可能装着对这个组织不利的证据。
詹宁斯已从业50年。他1960年就开始为《星期日泰晤士报》一个调查新闻部门工作,曾因英国广播公司(BBC)禁播他一条调查苏格兰庄园腐败问题的新闻而辞职。他最著名的调查即是对FIFA贪腐问题的连续跟踪,这些故事大都收入2006年出版的《FIFA黑幕》一书。
詹宁斯的采访像在捉迷藏,他常常突然出现在FIFA官员入驻的酒店或开会的场所,因为FIFA早已禁止他参加其正式发布会。“他平常很和蔼,但对工作非常卖命。”《FIFA黑幕》的中文译者徐天辰告诉本报记者。
秘密证据:突爆FIFA黑幕
詹宁斯手中最关键的证据是一份国际体育休闲公司(ISL)的不明原因支出单,上面记载着从1989年到1999年共约175项支出。
“这是ISL向FIFA官员行贿的记录!”11月29日晚,BBC一套《全景》节目(Panorama)发出的消息,迅速从伦敦威斯敏斯特教堂向全世界扩散。
大卫 卡梅隆急忙动身前往苏黎世,并公开称这是一个错误的放映时间点。第二天,英格兰申办委员会一行已在苏黎世向被提及的四位执委会委员沟通。当日,FIFA有官员对外称这都是过往之事。IOC则明确会对其中的奥委会成员进行取证调查。
《全景》节目组则由编导汤姆 吉斯(Tom Giles)撰写博客回应道,“我们没有旧事重提的想法,这些有过贪腐行为执委都将参加申办投票……我们这么做事是捍卫公众利益。”
詹宁斯还在跟着BBC摄制组奔波,“会一直延续到圣诞节”。一位不久前与他通信的朋友告诉本报记者。
节目录像中,ISL公司2000年至2001年的财务总监罗兰 布彻(Roland Buchel)对詹宁斯说,1990年代有几十家体育公司在争夺FIFA的商业开发代理权,而ISL屡屡胜出的诀窍是向官员行贿。“我们不是在说违规(Foul),而是在说腐败(Corruption),长达十余年的腐败。”布彻说。
其中最惊人一笔是,前国际足联主席阿维兰热的女婿、巴西足协主席特谢拉利用一家叫SANUD的空头公司,在十年间共获得950万美元的贿金。此外,南美足联主席尼可拉斯 莱奥兹收受60万美元贿金,非洲足联主席哈雅图被指在1995年时收取10万法郎贿金。
中北美和加勒比海地区足联主席杰克 沃纳则被曝光在2010年世界杯前,曾试图从国际足联购买价值8万美元的球票用以黑市交易,但最终交易并未成功。在一次追堵杰克 沃纳时,詹宁斯与之发生肢体冲突后,还使劲地跳起来朝车窗里把头低埋在帽檐下的FIFA执行委员喊话。
此外,有一高达150万美元的支出项写着“JH”字样,节目组称其代表前国际足联主席阿维兰热(Jean Havelange)。
足球经济:专制与幻象
尽管《全景》称其获得的175项贿金乃是一份秘密材料,但却并不缺乏旁证。
ISL公司2001年因财务问题破产,随之牵连出ISL和FIFA的账务问题。
2008年瑞士地方检察官在调查ISL破产案件中一份记录称,ISL经营团队在庭审中甚至说,“几乎每个项目都不得不考虑行贿。”据检察官提交的材料,自1989年以来,ISL行贿总额约达1.38亿瑞士法郎。但其涉案时间是在1999年之前,彼时瑞士还未设立商业贿赂的罪名。
本报记者查询到,当时布拉特向国际足联执委会陈述材料称这一损失高达3.4亿美元。其中包括1998年ISL向巴西一家电视台卖出电视转播权未收回的资金,这些资金虽然存在ISL一个特别账户,但FIFA可以随时掌握情况。但布拉特从未将此报告给执委会,因此被质疑为ISL隐瞒情况。
自巴西人阿维兰热在1978年主导世界杯商业化以来,这个庞大的帝国已高速膨胀近40年。詹宁斯并非对其质疑的第一人。近两届世界杯中,主办国的媒体均公开报道过涉及FIFA官员的弊案。
柏林洪堡大学的一份研究称,从1975到2000年国际足联从一个纯粹的民间组织,变为具有巨大盈利能力的机构,如果希望保持住这种盈利水平和运动的长远发展,“需要格外注意自身民主决策体系”。
曾在FIFA总部工作,后多年担任其驻中国商务代表的朱晓东向本报记者介绍,国际足联是“非常内向的机构”,由于是民间组织,司法部门无法质疑其财务规则。审计委员会一般是做例行内部审计。道德委员会主要针对从业者,一般不会针对各个执委展开审查。
而日常商业开发的决策则集权于“秘书处”,布拉特之前长期兼任秘书长。“我感觉许多项目招投标前我们就能听到谁会中标的风声。”朱晓东回忆道。
但是,世界杯带来的巨大影响力仍然让各国趋之若鹜。在已公开的此次申办各国文书中,各国对未来的收益都相当乐观。英格兰方面预计,世界杯将为全国带来50亿英镑收益,其中30亿来自300万海外游客。
强权国家的领导人则出手大方。卡塔尔足协传出消息,愿意放弃与FIFA进行票务分红的权利,“这至少能多让FIFA收入2亿美元。”朱晓东预计。俄罗斯则准备一口气推出近40亿美元的体育场建设计划。“这样的手笔,在英国或美国,纳税人恐怕不会答应。”
12月2日夜晚,22位执委会委员从秘密的通道鱼贯而入,会议室的顶端闪烁一个上百支荧光柱缠绕的巨大光环。富丽的吊灯甚至可以自由升降。国际足联有财力支持这种奢华,刚刚过去的南非世界杯,他们揽入怀中的净收益就接近30亿美元。
很快,布拉特极其绅士地宣布,英格兰在第一轮垫底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