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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0年12月06日 09:32 | 进入复兴论坛 |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11月的北京,已进入初冬,虽然微冷,却也阳光灿烂。这天气,一如今年的红杉中国。
尽管世界经济尚未彻底摆脱金融海啸的阴影,没有意外的话,红杉中国今年IPO的项目将会达到9家。
2010年11月,红杉中国刚满五周岁。但一年之内实现9个IPO,却不是2010华人经济领袖、红杉资本中国基金创始及执行合伙人沈南鹏最满意的。
“我不认为IPO一定是胜利的标志”,记者在北京银泰中心柏悦酒店见到沈南鹏时,他说,作为职业投资人,相比IPO数量,自己更在意的是,“我们给LP带来多少回报, 被投企业是否成为优秀的行业龙头”。
沈南鹏承认,在过去的五年里,2010年是红杉中国退出成绩最好的一年,但他更看重的是,“如何能够持续这种状态”。
五年来,沈南鹏认为,红杉中国“最大的财富”,不是今天有几家上市公司,而是经历了一些市场和行业起伏,整个团队经历了一个学习的曲线。而这五年,沈南鹏自己对行业的认识,以及个人心态,也都在变化。
集中爆发“并非偶然”
《21世纪》:你怎么看红杉中国今年IPO的集中爆发?
沈南鹏:我想今年的情况,并非是偶然现象,更多的是水到渠成。我们做早期项目比较多,尤其在五年前,我们只有早期基金,诺亚财富、乡村基等都是那时投资的早期项目。早期项目是需要有一些培养期的。刚投完的时候,先别想上市这个事,先得把业务做好,把商业模型做清楚,公司业绩好了,自然就有上市的可能性。
你问我2008年投诺亚财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三年后能上市?显然没想过,今年4月份的时候,我们才商量上市计划。
《21世纪》:问题是这一批集中上市后,后面的储备能否跟上?
沈南鹏:我们明年也会有一些准备上市的项目。今年下半年数量上可能稍微集中一点,但相信以后我们还会不断有一些项目退出。
《21世纪》:有人说,你们的风格更像投行,更善于判断哪类项目能上市,什么时候适合上市。
沈南鹏:需要有一点对资本市场的判断能力。如果公司ready了,我会跟CEO讲,可以启动上市工作,尽快把这个事做完,别在这上面花太多的不必要的时间, 精力应该多花在运营上。
说到底,公司业务好是关键,即使资本市场有低潮, 今年没上市,明年也能上市,明年上不了市,后年也可以上市, 市场总会给优秀企业机会的。
《21世纪》:比如麦考林,你认为它准备好了吗?
沈南鹏:如果在去年这个时候,你来问我,麦考林是不是ready了,我不知道,我们也没有启动。但到今年3月,我们感觉,麦考林的营销模式已经到了一个我们认为满意的程度。
人民币基金:给我们一点时间
《21世纪》:今年上市的9家项目中,只有乾造光电是国内IPO;目前为止,它也是红杉中国两家在国内上市的项目之一。相比而言,在国内上市,还是红杉的短板。
沈南鹏:你要给我们一点时间,到明年这个时候来看一看吧。重要的一点是,过去两年多,我们在学习,在了解和熟悉国内资本市场,这一点我感觉还是很重要的。
《21世纪》:国内资本市场喜欢的项目和国外比,会有差别。这是否会传导至前期的投资,要求你们对人民币项目的判断标准与美元项目会不同?
沈南鹏:这其实是最关键的一点。除了判断商业模型,判断人,判断市场规模以外,另外一种判断,就是在国内市场,什么样的公司是可以上市的。
为什么乡村基、诺亚财富、麦考林选择去美国上市,因为在美国市场这类商业模型有参照公司, 比较容易被理解,同样,如果要在国内A股上市,我们必须去了解国内的规律和游戏规则。
过去3年,我们在做的一件重要的工作,就是学习这些新东西。那么,我们今天是不是像海外上市一样经验丰富了,可能还不是。但我们已经有了一些成功案例,比如乾造光电,我们是在这个过程中学习和提升的。这个市场的规律还是可以被学习被了解的。
《21世纪》:你们有人专门关注这方面的信息么?
沈南鹏:当然,而且是在合伙人层面进行的,我和周逵都在关注,这是我们非常重要的一个工作,我们还有一些在这方面非常有经验的团队成员和律师。
《21世纪》:除了学习,红杉如何弥补在本土资源上的天然不足?
沈南鹏:这来自两方面,第一,你要有意识的去建立,这在3年前我们就开始做了;第二,能力跟人有关,我们近三年来增加了不少在本土市场很有经验的同事, 补上了这一部分。
《21世纪》:人民币基金的LP是否对退出速度有要求?
沈南鹏:我们第一期基金的LP唯一有抱怨的,恐怕就是投得太慢了。但我们新进入这个市场, 节奏确实应该慢点。我认为,还是稳健一点比较好,如果老是想凑创业板、中小板热闹,去做Pre-IPO的项目,可能就容易出问题。
三条产品线如何并行
《21世纪》:现在外界该如何定位红杉中国,是VC还是PE?
沈南鹏:两个都有。我们确实也做了不少PE的案子,比较成规模的是2008年、2009年和今年,甚至是PIPE投资, 比如耀莱集团、天溢果业、新浪等。
因为有一些项目还没宣布,明年会看得比较明显。确实我们已经不纯粹是一个VC Fund,而是VC 和PE两个产品都很活跃。
《21世纪》:你说过不赚快钱。将投资阶段延伸后,假如一家企业,马上要上市,引入投资机构纯属为了改善股权结构。这类项目投不投?
沈南鹏:我不排斥。但是,我不关心公司明年上市还是不上市,我关心五年以后,这个公司在行业中的地位是什么,销售成长怎样,然后决定到底要不要投。我不去会想,现在进去,能否马上IPO,一年后的股价在哪里,我退出可以赚多少倍?这是我说的不赚快钱。
《21世纪》:但产品线多了,也意味着管理难度的加强。
沈南鹏:我承认,不同产品需要不同思路的。早期项目看成长空间,商业模型的想象力;但增长期投资是看稳健性成长,获取一定的回报,投资的思路不一样。
很多决策是行业在驱动,比如互联网,你理解这个行业,早期可以投,增长期也可以投,这么延伸是非常自然的。
我们面临的一个挑战,就是focus(专注)和diversify(多样化)的挑战。
《21世纪》:对应三条产品线,红杉中国如何设置内部架构?
沈南鹏:现在我们在管理层的配置上有相应的安排。目前,除了我和周逵,还有3位董事总经理,包括计越、张思坚和姚宇,以及10多个副总裁。
比如,计越关注早期的项目比较多,但如果有一个增长期的TMT和一些消费领域项目,可能计越也会来做;张思坚和姚宇,更多是PE投资,包括医疗、消费、新能源、装备制造业等。除了他们,我们有相应的,还有其他团队成员来做支持。
《21世纪》:事实上,红杉中国5年来的投资覆盖了四大行业,相比美国,也并不少。
沈南鹏:这几年,随着国内VC行业的扩张,新能源、生物技术、消费产品和服务等也都有涉及。这无可非议,因为这些能带来好的回报。但的确,感觉挑战也挺大的。美国VC就集中在一到两个行业,比如IT、互联网,红杉在这些领域的网络关系很深。在中国, 我们需要在更多的行业里建人脉和网络。
《21世纪》:怎么解决呢?
沈南鹏:两个层面的工作,一是招聘, 我们最近几年招聘了不少行业里面来的人,比如有些是从新能源运营公司来的,没有在基金做过,但行业经验丰富。另外一个,就是搭建立一个由行业人士组成的圈子,经常交流。
《21世纪》:但对于PE阶段的项目,很多时候考验的是,你能否第一个到达,这也是为什么一些PE要在全国大建网络,试图以做快销品的方式做PE。
沈南鹏:区域覆盖是传统美国VC和PE很少有的做法,但在中国可能是必须的。但我们也不可能在每个大城市都设点。相比网络,我们更重视我们的行业知识。
虽然成长期的项目已经盈利,但有时业务判断还是挺难的。一个公司如果有3000-4000万元的利润,你怎么判断它的未来?最好的方法可能还是从行业上判断。在与公司的交流过程中,要赢得企业家的尊重,也只能靠行业知识,靠对行业的理解和洞察力,如果连行业都不懂,投资以后又怎么帮到企业?
但如果将标准降到“基本能上市”就去投,就违背了我们的投资原则。资本市场的环境可能出现很大的变化,从这个角度上,我们肯定不是最进取的那一类基金,从短期看,这可能是“错”的,但我感觉,基金管理者应该把最坏的情况想得多一点。
“我们一直在反思”
《21世纪》:你认为红杉过去犯过什么错?
沈南鹏:多了,审慎调查做得不仔细,人的判断不够等等。
《21世纪》:审慎调查容易在哪些方面出问题?
沈南鹏:这不是一个学校的研究项目,不是科研环境,而是一个实战环境。一个审慎调查,本来可能需要得五周时间完成,有时不得不在未来三周或四周内完成,甚至你也没有足够的资源来做调查。怎么办?我认为,审慎调查有一部分是艺术,而非百分之百的科学。到底做到哪个点算彻底,哪些应该更重点,虽然我们有一个流程白皮书,但还是有很多东西是靠人为的判断,而且是需要整个团队的判断。
《21世纪》:是否也有主观上的因素,比如投资节奏太快了,5年投了约90个项目。
沈南鹏:2006年投了26家,这个节奏就单一一个早期产品来说,确实是快了点,这样而且比较容易出现失误,这也是2006年反思的一个问题。
我认为,现在三个产品,一年投接近20个项目可能是正常的。
数量既重要又不重要,不可能每年年初的时候就给自己定一个目标,但也确实有个问题,就是选择的界限在哪里?比如一个项目,有80%的可能上中小板或创业板,行业OK但不那么令人兴奋,公司利润规模尚可,你预计可能赚三到四倍,当然也还是有风险的,你做不做?我感觉还是要有一个选择的界限,但如何设定这个界限,是一门学问。
《21世纪》:对行业的判断上,是否也受到过所谓热点的影响?比如户外媒体潮起的时候,红杉也有下注,但似乎并不成功。
沈南鹏:我们自己都有对行业的独立判断,但确实有时也是因为别人对某个行业的关注,我们也会去关注。
当年对分众传媒的成功,让我们对这行业也很关注, 现在反过去看, 可能我们把这类媒体的威力想象得太大了。
《21世纪》:2008-2009年,红杉接连遭遇“坏运气”,比如亚洲互动传媒退市、张帆离职等,包括一些失败案例,在红杉内部是否具体讨论过?
沈南鹏:亚洲传媒那个投资当然值得反思,但更重要的是,让我们在以后的投资中,对整个投资的节奏、流程等各方面更谨慎,这才是更最重要的。
所谓风险投资,肯定有很多不确定性,投错项目是不可避免的,在这个角度上, 媒体和社会应该给风险投资者,甚至包括创业者更多的宽容。
淡化沈南鹏
《21世纪》:提到红杉中国,很多人马上会想到“沈南鹏”,投资明星的光环笼罩着整个团队,你觉得这个是好事情吗?
沈南鹏:这种“光环”其实是一种误解, 红杉投资的项目成功是团队共同的成绩。现在可能大家都熟悉沈南鹏和周逵,以后可能会知道越来越多其他的同事,因为他们自己单独做项目的机会越来越多。我们现在也鼓励团队成员,包括在一些会议上、媒体上,更多的去展示,当然这需要一个过程。
其实外界并不了解,今天的红杉中国的风格,已经是一个有很多高层共同形成的风格。很多项目,可能我跟企业家打交道时间很短,很多给企业家的印象是团队的其他成员人留下的。
《21世纪》:这也是一个双刃剑,当他们被知道的时候,就可能被挖,如何保持团队稳定?
沈南鹏:这是一个长期的挑战。你要有胸怀,这个行业是靠人做的,红杉美国很成功的一点是,这么多国际大牌基金里面,目前为止,只有它完成了两代人的交接班,因为Don Valentine能够把这个棒交给Michael Moritz 跟Doug Leone,这个很不容易,Michael和Doug都很有胸怀,他们现在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培养下一代投资人,这个不容易,而且很早就在做这个准备。所以我感觉中国也要这样。
所以,我既然来做这个基金,肯定不是个人收益最大化的做法,而是参与一个全球顶级投资品牌在中国的建设和成长,是一个长期的事业。最终我希望看到的最好结果应该是,若干年后,沈南鹏被淘汰掉了。
《21世纪》:这还早吧?
沈南鹏:我很佩服吴尚志、阎焱、周全、靳海涛等行业同仁,在他们做了这么多年,还有这么大的工作热情和工作强度。这个行业需要不断的学习,但5年以后、10年以后,我还能不能不断学好做好呢? 我认为是要打问号的。
现在,我的部分工作是如何能够让红杉的团队成员别人都能够成功,我认为那是件了不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