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与路易斯之死

　　付辉

　　雷诺汽车对于中国的陌生，恰如中国对于雷诺的态度。

　　在商业间谍案中，雷诺汽车与中国（包括被指涉嫌此案的中国国家电网公司）等都在坚持。无论这件事情以什么样的方式终结，都不可能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本质与惯性。于中国汽车而言，虽然这家法国汽车制造商在1990年代初便进入了中国，但它却是陌生的。

　　雷诺的陌生并不仅仅对于中国，对于很多他者而言，同样如此。即便是这家法国汽车制造商的创始人路易斯·雷诺本人，也未必能对现在的雷诺作出恰当的解读。所以，路易斯·雷诺的死至今仍是一个谜。在界定这样的关系时，英国《每日电讯报》称之为“路易斯·雷诺与民族之耻”。

　　在这样的时刻，我更愿把商业间谍案看作是陌生化的一部分。

　　在世界汽车市场，路易斯·雷诺被看作是法国的亨利·福特。不过，这样的尊称在法国未必行得通。1956年2月6日，美国《时代》周刊在一篇《他是被谋杀？》的报道中说，法国送给路易斯·雷诺的称号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卖国贼”。至今，这仍是对其最重要的评价。

　　早在1900年代，汽车世纪开启之际，路易斯·雷诺与其两位兄弟创建了雷诺汽车公司。很快雷诺汽车成为法国汽车中最强大的整车制造商，这让路易斯·雷诺与雷诺汽车公司成为世界汽车市场上耀眼的明星。虽然后人对路易斯·雷诺有各种不同的认知，但其对汽车的贡献毋庸置疑。

　　如日中天的雷诺汽车与路易斯·雷诺，成为欧洲的明星。1938年，希特勒在德国接见了路易斯。之后，当德国纳粹国防军占领法国后，路易斯·雷诺与他的汽车帝国被编入纳粹的供应队伍中。在德国纳粹占领法国4年多的时间中，雷诺汽车为其制造了3.42万辆汽车。对于发战争之财，路易斯的朋友曾对他提出严厉的批评。不过，路易斯·雷诺反驳说，如果不赚钱，难道持续亏损。对法国人而言，雷诺汽车为纳粹政权的服务，保住数以千计的工人的性命。

　　当法国解放后，左派政府开始了疯狂的清洗运动，约有10万人等待被审判。和纳粹曾经的合作，让路易斯·雷诺与他的汽车公司在劫难逃。很快，路易斯被投入监狱。在针对他的审判即将开始之前，即1944年10月24日，左派政府官方宣布路易斯·雷诺因尿毒症死亡。路易斯以另外的方式逃离了对他的残酷制裁，与纳粹政府的合作成为路易斯的“污点”。

　　11年后，当法国国内的形势发生变化之后，路易斯·雷诺的遗孀克里斯蒂娜·雷诺发起了一场诉讼。她举证说路易斯并非死于疾病，他是在遭受虐待后被谋杀致死。她要求法庭为路易斯·雷诺之死伸张正义。这在法国引起了极大的震动。《时代》周刊分析说，“雷诺遗孀的说法，占据了法国各大媒体的头条，不过却没有让法国人吃惊，法国人只是冷漠的表示，事情或许是真的”。在经过一番司法审查后，法国官方对路易斯之死还是维持了原来的说法，有关其被谋杀之说，更多的是被看做一场阴谋。

　　59年，当路易斯雷诺的后人再次提起法律诉讼时，他们举出了更多的证据。一位愿意出庭作证的修女说，他看到路易斯·雷诺的头部遭到重击，随后倒了下去。雷诺家属提供的X光透视证明，他的颈部遭到了击打。这些证据表明，路易斯·雷诺是在受虐后不治身亡。

　　但是这些都没有改变事情的结果，卖国贼依然是对路易斯·雷诺最多的称呼，至少在法国官方看来，是如此。

　　路易斯·雷诺死后，他创立的汽车帝国被收归国有。克里斯蒂娜与其子持有雷诺汽车95%的股份，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得到，除了羞耻。相反，那些持有雷诺汽车剩余5%股权的人却得到了丰厚的补偿。虽然克里斯蒂娜再为路易斯·雷诺翻案是为了解开那场“阴谋”，却使“阴谋”藏得更深。后来，对雷诺汽车的国有化“是作为对路易斯·雷诺的惩罚”而实行的。

　　在把路易斯·雷诺所创立的一切推翻后，1996年6月15日法国政府开启了雷诺汽车的私有化。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至2010年，法国政府仍持有雷诺汽车15.7%的股份，仍是其最为重要的决策中心。相伴而生的是，雷诺汽车试图以国际化彻底的取代其“法国的汽车”的理念。

　　与诸多的跨国汽车制造商相比，国际化在多大程度上使得雷诺汽车走出法国，还需要检验。不过，商业间谍案却再次把雷诺汽车拖回到由私有化到国有化再到私有化的历史轮回中。

　　（付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