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顶层设计的国家账簿视角

　　政府与企业、中央与地方，中国与世界，三大数目字关系所代表的国家账簿的健全与否直接影响上层建筑和全社会利益格局

　　文/《财经国家周刊》记者 张凤安

　　按历史学家黄仁宇的说法，中国自明以降错过了世界资本主义萌芽和发展的机会，问题在于没能建立数目字管理制度。这一非常技术性的说法，大体的意思是，就一个开放和现代的国家，需要面对和建立三大数目字关系的制度：政府与企业的关系、中央与地方的关系，国家与世界的关系。三大数目字关系所代表的账本合并起来，就是一个开放的现代国家的国家账簿。国家账簿的健全与否直接影响上层建筑和全社会利益格局。

　　建立这样一本健康的、可持续的国家账簿，背后是一系列的利益调整，那些逐渐固化和充满惯性的利益格局，隐藏了中国当下深层次的矛盾，这是一次深刻的改革。原有的自下而上的改革路径，在面对国家账簿的更新时，仍然发挥作用但已力所不逮。作为自上而下的改革新方法论，顶层设计应时而生。

　　更加重视改革顶层设计和总体规划，这是改革进入新阶段提出的要求。对于为何要进行改革的顶层设计，中央“十二五”规划建议起草组在一份学习辅导材料中，对下一步的改革呈现的一些新特点进行了清晰描述：

　　有些改革触及现有利益格局，来自既得利益集团的阻力大；有些改革涉及当事者的切身利益，需要动员各方面力量和制定配套政策才能平稳推进；改革相关各方和社会各方面主体的利益意识明显增强，具有分享改革成果的强烈愿望；有些改革措施中，政府部门和相关机构既是改革方案的制定者，又是被改革的对象，角色冲突往往导致改革任务落实难，改革过后易反弹。

　　而政治、文化和社会领域的改革，更需要全面考虑和统筹部署。因此要求有顶层设计和总体规划，把握方向，给足动力，各方面措施有机衔接，处理好重点突破和综合配套的关系，使改革过程平稳和实质性地向前推进。

　　顶层设计作为改革新阶段的方法论，并不意味着否定已有的改革路径的经验。“十二五”规划建议同时强调进一步调动各方面改革积极性，尊重群众首创精神。这是中国改革的一条重要精神，今后仍要坚持。基层与人民群众的改革愿望和突破不合理体制束缚的创造力，是全社会改革动力和活力的重要方面。

　　制约改革的因素中，利益关系是一个重要方面，社会各方面的广泛参与和有效监督，是突破利益制约、提高改革效率和降低改革成本的重要基础。应该允许在各个领域进行改革探索，鼓励试点和不断总结经验；同时要加强宏观指导，控制风险，把握方向，保证改革积极、平稳、可持续。

　　“国家账簿”的更新，以及改革的新特点，提供了这样一个宏大的视角：中国社会需求结构发生重大变化，国家进入公共产品短缺时代；目前主要的既得利益者主要分布在国有垄断部门、金融资本领域和地方GDP冲动中。

　　当国有垄断部门的规模和利润都取得重大突破，是建立政府的公共预算与国有资本经营预算相衔接的时候了。国有企业分红提高，并与国家公共预算衔接，用于提高国家基本公共服务的水平和公共产品的覆盖面，社会改革将由此加速推进，收入分配的调整就有意思了。

　　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是“十二五”的主线，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是其主攻方向。由于现存中央与地方事权与财力不匹配，一方面地方有做大GDP的冲动和在顺周期囤地待价而沽的意图，为做大GDP规模而不顾产业分工规律、经济周期和环境资源承载能力；另一方面这种不匹配造成了全社会公共产品的短缺，就业、社保和其他公共服务的水平低下。

　　财税体制变革，将意味着行政体制的重新梳理。

　　资本和金融资源要素，是全社会各利益部门进行扩张和资本形成的主要工具。在现有通胀水平下，是存款者对借贷者的补贴，是中国对世界的补贴。在开放经济下，中国与世界进行商品(劳务)、资本的双向交流，并最终体现在中国“国际收支平衡表”上。就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视角而言，人民币国际化，将更广泛和深刻地更新中国“国际收支平衡表”，推动国内资本和金融市场朝着更加有效率的路径发展。简单由信贷支撑的中国经济模式病灶症状将获得改善。中国在国际上的活动空间也将由此被放大。

　　政府与国企的账本、中央与地方的账本、中国与世界的账本，构成了现代国家账簿，三大国家账本的革新，将引发一些制度上的变化、新的安排。一些固化的利益格局也将由此推动转变，至少制度创新的空间就出来了，各种利益也将在上述三个账本的重新梳理和变动中进一步优化，改革成果被更广泛的民众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