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钢：中国现在必须面对土地私有化问题

　　许成钢

　　20世纪80年代末期以来，全世界中央计划的社会主义体制都向市场体制转型，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最重大的事件之一。这场转型的基本目的是为了让全体公民在经济政治上得到自由、平等和博爱。持续的经济增长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部分，但是它从来不能代表全部。

　　前苏联和中东欧国家在1989年以前最基本的教训是一直回避转型的核心问题，当回避迫使改革不能进步时，就发生了1989年到1991的大变局。这个教训告诉我们，不可回避的问题终究不可回避。前苏联的教训在于，如果没有经济、政治体制的转型，经济增长是不可能长期持续的。比如，历史上纳粹德国在1934年和1939年的经济增长率曾经达到9.1%，前苏联的经济增长率在1935年曾经达到15%，在1964年经济已经非常发达的情况下曾达到13%，所以，仅仅考虑经济增长速度是远远不够的。

　　转型的基本核心问题是体制转变，包括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的改变。前者的核心是从国有制变成私有制(私有产权)。关键在于从法律上保护私有产权，而政治体制转变的核心是向民主制的转变，关键在于对政府权利必须有所限制，即所谓的宪政。

　　中国这30年的渐进改革，在不公开提及以上两个基本问题的情况下，已经悄悄地部分改变了中国的经济体制。在以制造业为主的一些领域中，允许私有企业进入市场，做大做强，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中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主要是由私有部门带动的，从就业的角度来讲，非国有部门的贡献更是超过了国有部门。

　　但是今天我想强调的不是中国已有的成绩，而是中国存在的问题。中国过去一直推行的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问题是缺乏配套的产权和政治体制改革，试图在不触动现有体制的条件下，用通融的办法来逐渐改变中国经济。比如私有部门是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的最重要动力。但我们知道中国没有私有化的计划，在没有私有化计划的情况下，中国进行了看起来相当成功的私有化。

　　然而，这种做法现在已经走到了尽头。因为无处不在的政府权力使得中国面临着许多基本问题，已经无法用通融的方法来解决。在缺乏基本体制转型的情况下，政府的力量不会自行削弱。

　　我要提出两个基本问题：土地私有化和民主宪政。中国现在必须面对、不能回避土地所有权的问题，它是任何经济里面的最基本的产权问题，是决定社会进步的基本条件。土地私有制其实是宪政的基本问题。国内很多推动宪政的人士在讨论宪政的时候，通常并没有将其和土地私有制连在一起。宪政的核心是限制政府的权力，使政府不能无处不在，为所欲为，从而使公民权利得到保护。但这实际上是和土地私有制问题连在一起的。原因在于，当一个政府的权力大到了拥有全国所有土地的情况下，它的权力一定已经大到了不可限制的程度。因此宪政已经做不到了。只要我们希望推动宪政，就一定要推动土地私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