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被迫的“隐”时光

　　何晓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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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04-18

　　何晓鹤

　　那是2002年夏天一个周五的早晨，阳光明媚，窗外甚至有鸟叫声。但我却无暇顾及，我正无比沮丧地给我的同事王胜忠打电话。我告诉他，华夏这篇稿子我实在写不下去了，希望他能完成稿子的剩余部分。

　　直到现在，我都觉得那一天是我记者生涯中最黑暗的一天，一篇好的新闻报道所需要的全部元素都在我的手里，可我却写不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

　　感谢王胜忠，他随后的妙笔让《庄家华夏》这篇报道接近完美。当然，还不止于此，这篇报道所拥有的大量事实证据也来自于他。

　　2002年，中国证券交易市场成立十年有余，但内幕交易以及信息的不透明，不对称肆意的市场中，那时很多证券机构利用委托理财经营资格，在证券市场中左右逢源，监守自盗。华夏证券是其中很有代表性的一个，他们与太极集团间那些不得不说的事，业内时有传言。而我们通过各种关系拿到了大量的华夏操作太极集团及其他股票股票交易的资料，翔实得让我们震惊。

　　不过，当我们7月中旬拿到这些证据的时候，我们一直纠结于要不要报道。

　　2002年的经济观察报，在这篇报道之前很长的时间里，没有什么引起轰动的文章，这让当时的总编辑何力很是焦虑。他私下里不止一次地和王胜忠说，没有打得响的东西啊。

　　王胜忠也很是焦虑，一方面，他焦虑着何力的焦虑，另一方面，我们拿到的证据可能会为很多为我们提供证据的相关人带来麻烦，如果写了报道，这些麻烦如何应付？

　　不知道，从外馆斜街到安贞桥，那一路上的风景是否还记得我们的心情。那年7月的最后一天，我和王胜忠在夏日夕阳的余晖中，在这条路上走了好几个来回，商量这篇报道要不要写，会不会惹来一些麻烦，那些麻烦都会是什么，我们又要如何应对。那时，我们都还年轻，热情冲动，勇于承担，但同时对很多事情又是心怀忐忑。

　　最后还是比我年长些的王胜忠颇有些壮士不回头地说：“写吧，报纸需要这样的东西”。

　　报道刊发的那个周五的晚上，何力打电话给我，说，我给你们起了一个新的名字，童珊。然后，我们一起哈哈大笑。

　　笔名只是一层薄薄的保护膜。

　　即使我和王胜忠都对报道刊发后的效果做了我们认为充分的评估，但事实还是出乎意料。

　　8月5日，当期报纸上摊售卖后，两三个小时内，全都“卖”光了。我的很多同事，跑了很多报亭都买不到我们自己的报纸。

　　据说，在亚运村的一个报刊摊，我们报纸刚刚上摊没几分钟，摊前就停了一个奔驰车，两三个壮男下车，“豪爽”地包下了那个摊位我们当期所有的报纸……

　　为了躲开“卖光”后的麻烦，随后的一周，王胜忠去了深圳“隐居”。我则关掉手机，在家吃睡宅着。当时和我住在一起的朋友开玩笑说，你别惹我啊，惹急了我把你们俩都供出去。

　　好吧，现在，我招供。童珊，并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