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观察：香港老太启示录

　　赵世龙

　　全长近50公里、投资超700 亿元的港珠澳大桥，是中国首座涉及“一国两制”并跨粤港澳三地的世界级跨海大桥，争议持续了26年，协调难度前所未有，近日却被香港东涌一66岁老太朱绮华叫停。

　　多病缠身的朱老太认为：大桥动工及通车会影响居住其边的她的健康，并以工程没有评估臭氧、二氧化硫及悬浮微粒的影响，不合理也不合法，去年入禀香港高等法院，就大桥香港段环评报告申请司法复核。

　　香港高院今年4月18日裁定：港珠澳大桥香港段环评报告不合格。法官霍兆刚的判词指出：环保署长批核的环评报告，欠缺关于空气质素的独立评估，未能符合港珠澳大桥研究概要及技术备忘录的要求，要求撤销环境许可证。

　　朱老太列出的7项理据，虽仅一项得到法官认同，但就凭此一项程序上的欠缺，港环署就被病老太“技术性击倒”。这是不受行政干预的法理精神的一次胜利。

　　朱绮华的代表律师之一黄鹤鸣强调，理解港珠澳大桥对三地经济发展和区域融合的重要性，“但政府不应因为经济利益和加速区域融合，而放弃行之有效的监督机制。”

　　港珠澳大桥香港段原定去年动工，但至今未能动工。专家预测即使当局放弃上诉补做环评，亦需半年至两年，因此预定的2016年通车无望，而造价亦将上升30%-40%。

　　这让我想起国内重点工程的“拆你没商量”来。如几年前的武广高铁建设，当时湖南湖北主体工程基本完成，地方工作秘诀是“遇有钉子户先强拆再善后”。广东段却在广州花都区江高镇珠江村一民房前迫停，起因不过是几十万元“拆迁补偿”争拗。工程停工每天损失18万元， 大半年才解决，直接间接损失高达数亿。

　　赔偿标准低于同地段房价是不争事实，也是神州拆迁暴力屡现的主要原因。上述高铁拆迁事例中的地方，并未采取简单粗暴的“拆你没商量”，而是体现了文明的进步。虽然导致了损失和延误，但应理解为这是前期协调工作不到位、非钉子户顶牛直接所致。

　　国内不少大型工程都涉争议。建高铁和焚烧厂、核电站等，不再是仅冠名“国家重点工程”就随意可行，这对当下中国、尤其是最近的番禺垃圾焚烧发电厂选址风波借鉴意义更大。垃圾焚烧的空气环评一项饱受质疑，它的危害显然远远超过大桥峻工后所经汽车的尾气污染。

　　“钉子户”非中国首创，欧美国家都出现过“牛钉”。钉子户元老出在日本：上世纪60年代初，日本政府决定建造成田国际机场，在一个叫三里冢的地方，几户人家不肯搬迁。1971年强制征地，警民发生冲突。第二次强制征地时致3名警察死亡，多人受伤。后不得不把原先建三个机场跑道的计划缩减为一个，跑道甚至不得不改向。

　　这被称作是国家的妥协。“三里冢斗争”体现了一个认识，那就是 “如果认为国家的决定比个人的权利更重要，甚至可以粗暴侵犯个人权利，那样的社会将很可怕”。

　　上述几案，对当下大破大立如火如荼的“拆迁中国”，尤具依法行政警戒意义。如何在贯彻执行《物权法》的前提下尊重私有财产神圣不受侵犯，是建设法治国家的前提。香港老太事例，更是一个善意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