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以宁：农村人力资本低是城乡收入差距扩大主因

　　厉以宁(专栏)

　　全国政协常委、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北京大学民营经济研究院院长

　　我讲五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三种资本。经济学中，物质资本是由货币、厂房、机器、设备、原材料等构成。人力资本是体现在人身上的一种素质，包括技术水平、智慧、经验等。社会资本是无形的社会关系、社会网络、人际关系等。三种资本的结合才能够创造收入，积累财富。但在当前的社会，城乡这三种资本的掌握是非均衡的，而且差别很大。

　　农民没有财产，他的土地是承包的，宅基地是集体所有的，宅基地上盖的房子也没有产权证，与城市物质资本差别很大。城里的居民人力资本较高，因为文化教育程度高，见识广。而农民的人力资本低，学历低，缺乏技术和文化。城里居民的社会关系多，社会联系各方面都比农村要密切得多。这是当前城乡收入差距的存在和差距继续扩大的重要原因。

　　第二个问题，二元劳工市场。上等劳动市场从事的职业被称为好职业，而次等劳动市场的职业被称为是坏职业。好职业的工资收入高、福利多、有发展前途、能学到技术。而坏职业工资少、福利少、发展前途有限，往往学不到新东西，甚至他的适应能力是递减的。不仅如此，现在还出现了社会阶层固定化、职业固定化的趋势。职业固定化趋势就是基本上出现了一种世袭制，父亲干什么，儿子干什么，将来孙子也干什么。这是造成城乡差异很大的关系，教育的不平等造成了就业的不平等，就业的不平等造成了生活的不平等，生活的不平等造就下一代不平等。这种情况下，收入差距的扩大很难转变过来。

　　这该怎么办呢？一要让农民多受教育，受职业技术教育。第二个途径是尽量地创造好职业，这要依靠现代金融业的发展，现代服务业的发展。第三个途径是鼓励创业。创业都被认为是好职业，因为他在为自己干活，他有愿望在里面。第四，对坏职业就要靠二次分配来解决，其中就包含了福利方面的问题。

　　第三个问题，发展农村金融。在调研中我们发现，现在农村的金融网点收缩了，大银行不到下面去，下面主要靠农村信用合作社和邮政储蓄银行。村镇银行的条件太苛刻。现在规定，办一个村镇银行，必须有一个中等规模的银行，由股份制银行来做你的控股者，村镇银行的成立很困难。现在农村实行的是联户担保贷款，五家人联系在一起互为担保请求贷款，发现的问题是一家到期不还贷款，五家统统不还，影响就更不好了。

　　我们向重庆市领导建议，出台适合该市的关于农村房屋的抵押贷款规定，宅基地使用权的规定，承包地使用权贷款的规定。学习其他省的经验，建立信用担保中心和农村产权交易中心。还有一条，无论生活困难的贷款，还是为了生产需要贷款，都可以免利息。重庆市采取一个办法，本来要给贫困县、贫困农村的财政补助，先不给。用这个财政补助款给代付利息，鼓励农民贷款，鼓励银行放款。

　　第四个问题，一定要强调一下社会保障制度的改革。当前中国要缩小城乡差别，我们要加快进行社会保障体制的改革，要早日实现城乡保障一体化。城乡保障一体化虽然要花钱，但这个钱花得值。

　　第五个问题，区域发展均衡化和城乡收入差别缩小的关系。西部为什么比东部穷？社会资本和人力资本比东部少，丰富的资源未能在当地转化为资本，而污染留在本地。西部应该朝这样的方向走，既能做到区域发展均衡化，又能做到城乡社会差别缩小。

　　最后做一个结论，民营经济应该作出更大的贡献，西部农村缺金融，民营资本可以搞农村金融，去设立村镇银行、小额贷款公司等，做职业技术培训的产业。这既是为民营经济增添熟练的劳动力，也为当地农民提高收入做了很好的训练准备。另外，民营经济应该对城镇化建设做出更多的贡献，比如就业。这就是民营经济在缩小城乡差距中所尽的社会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