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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_ 王宏宇 北京报道
当刘姗姗看到商场门口排队买钻石的长龙时,有点傻眼了:上千人整整齐齐排着长队,有的拎着菜篮子,有的拖着小拖车,更多的人则夹着黑皮包,迎着北京冬日清晨的4级风,数钱。
作为这次促销活动的负责人,北京全城热恋钻石商场的市场部副总监,刘姗姗现在回想起一个多月之前的情景,心里还有点后怕。“我一看不行就告诉商场赶紧关大门开小门,还让保安帮忙限流,但10点开门时间一到,人群一下子冲进去,20分钟就把准备促销一天的100颗钻石买光了。”
“柜台都挤坏了好几个,真像买白菜一样。”刘说。但跟后者不同的是,2011年全球钻石价格经历了10年来从未有过的疯涨,一年内连续8次提价,平均涨幅同比超过30%,以至于年底有人总结说,2011年中国人的四大投资品种,分别是黄金、手表、钻石和茅台酒。
与黄金不同的是,钻石并非稀缺品,钻石业内人士常说,世界上有多少粒大米,就有多少颗钻石。这导致它向来以饰品和收藏品的身份出现,而非传统意义上的投资品。正如南非副总统莫特兰蒂去年10月接受央视采访时所说,钻石只是“人们虚荣心的产物”,它们“只是碳而已”,“价格上涨并不是因为钻石会枯竭,而是人为造成供不应求的局面。”
莫特兰蒂的这句话实际上也印证了钻石行业讲得最多的一个“故事”,即以戴·比尔斯为首的裸钻寡头通过人为控制产能,使钻石成为稀缺品,从而具备像黄金一样的保值避险功能,钻石已经保持多年的稳定增速,现在的暴涨,只是戴·比尔斯“操盘”的一个标志。
“黄金”生意
“钻石价格近年来一直在上涨,去年只是涨得快了些而已。因为很多人看到了它的投资价值。”全城热恋商场董事长万子红说,“坊间说‘克拉钻’才有投资价值其实不准确,钻石无论大小,都能保值。”
“现在很多有钱人都认可钻石的投资价值。我们元旦刚卖出一颗80万元的钻石,你猜怎么着?买主付款的时候,拿出一大堆资和信那种单位发的购物卡,80万全部都用这种购物卡支付。”说这话时,万手里正把玩着一颗10克拉的钻石,它的售价是239万元。
46岁的万无疑是钻石热潮中受益最多的人之一。他的“全城热恋”量贩式钻石商场去年3月在北京开出第一家,到年底开了第五家,每一家的营业面积,都少则上千平方米,多则上万平方米,比国美和苏宁的一些家电卖场还要大。
万子红的目标恰恰是做钻石业的国美和苏宁。“我们的裸钻价格是按照上海钻石交易所基准价加17%,省去了传统商场25%左右的返点费用和42%的品牌中间商费用而且我们承诺3年后按国际采购价回购。”准备迅速扩展这种商业模式的万,正与一些投资者接触,其目标是5年内在全国开102家连锁店。
这并不算太夸张。因为毛利较高,钻石商场的单店营业额并不难达到国美和苏宁的水平。更重要的是,市场拥有足够的容量:上海海关统计数据显示,2010年上海钻交所交易额为28.86亿美元,比上年翻了一倍。而2011年仅前三季度,交易额就超过了32亿美元。
在某种程度上,万子红的卖场很像此前“钻石网购”的线下变种。在全国,类似的钻石连锁已经有数十家,万的最大竞争者是他此前参与创办的“每克拉美”钻石商场,后者也有类似的庞大发展计划,年营业额超过数亿元。而据清科研究中心今年统计的数据,包括钻石在内的近2000家珠宝B2C网上零售商,收入只有13亿多元,仅相当于2010年中国钻石业销售收入750亿元的5%不到。
尽管美国的Bluenile钻石网站销售额仍在持续增长,但它的中国同行们似乎已经达成共识,即中国人更喜欢在实体店铺购买钻石。多数网络钻石商都选择了在写字楼开设体验店的模式,但越来越多排名靠前的网商选择更大规模的店铺,例如佐卡伊去年底在杭州开设的体验店,拥有5000平方米的营业面积。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好万的商业模式。“同质化发展的商家太多,竞争太激烈。这跟线上线下无关。”已从九钻网离职的陈林(化名)说,“婚戒和饰品的需求并没有发生根本的增长,一旦投资热潮减退,所有品牌钻石商,都无法避开将钻石奢侈品化的经营模式,但是中国的情况是,我们根本没有回购渠道和上游资源来支持这样的模式运营。”
陈曾任职的九钻网在国内做钻石网购较早,也尝试过线下发展的路线,但最近还是被传统渠道收购,他觉得这中间有经营管理的问题,但“最根本的还是对钻石这个行业没有信心”。
失落的“47街”
国内最大珠宝商周大福12月16日在港上市首日即破发,也给钻石的“投资”概念蒙上一层阴影。虽然手中持有南非供货商的钻石毛坯采购权,又有雄心勃勃的Danseuse de Ballet系列主打高端市场,还有号称“库里南遗产”的507克拉钻石毛坯打底,但在钻石市场如此红火的行情之下,周大福仍跌破发行价,这不能不让业内倒吸一口冷气。
“从这儿走出去的,最后都得回来。”说这话的张建军在北京西四羊肉胡同开着一家钻石店,这条胡同被誉为北京的“47街”(47街是美国纽约的一条著名珠宝街),从这里走出了不少钻石网商,但随着商家慢慢搬到胡同口的繁华所在,羊肉胡同里越来越冷清。他并不看好这条胡同的未来,“根本没有形成流通市场。现在热钱多了,生意大了,上网了,进商场了,你看大家的经营模式有变化没?”
钻石火了,但生意还是那些生意。胡同口金碧辉煌的珠宝城里,拿着iPad给顾客看报价的营业员徐莉说,她们的钻石很多都供货给网商,包括一些声称从南非或者安特卫普拿货的网商,“克拉数倒是不小,但是净度、颜色都是工业级的,这样的钻你买回去有什么用?”
70岁的北京大宏珠宝店经理赵淑明觉得现在的“回购”都是概念。她在羊肉胡同开了20年的店,大家都是只换购自己卖出去的钻,从没有人以市场价回购过,“他说3年后回购,那个价格倒是合适,但谁知道3年后他还在不在?”
万子红也承认目前交易渠道的缺失是现实。“典当行回购,搞不好比原价要低40%,我们也要收一些手续费。但抵押和拍卖等渠道变现对小钻来说几乎没有可能,你看现在为止真正有这个业务的也只有上海钻交所里的那家工行,还是只服务会员。”
上海钻交所总裁林强也认为钻石成为交易品“有一定难度”。在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表示,钻石交易的井喷一定程度上得益于税收政策的放开,中国经济的发展决定未来将会是世界珠宝发展的中心,但目前的钻石交易还没有公允的价格体系,“找出路比较困难。”
不过,现在就下结论似乎仍言之过早。至少在未来几年内,中国的钻石行业仍可从目前的发展中受益。据戴·比尔斯披露,2010年中国的钻石需求增长25%,印度增长了31%。彭博社报道,BMO预测明年原钻平均价格可望上涨9%,增长可持续至2016年。至于2016年后将会如何,可以参考莫斯科Finam投资公司的一份数据,该机构认为到时全球的供小于求的差距将从现在的每年100万克拉增长到700万克拉。
远去的戴·比尔斯
钻石生意是否还会按从前的逻辑运行,是个巨大的未知数。从纸面的价格来看,将钻石类比为黄金并无不妥。但一个关键的问题是,戴·比尔斯是否还有继续“操盘”下去的意愿,在奥本海默家族去年11月突然宣布出售戴·比尔斯公司40%股份,套现51亿美元后,出现了巨大的变数。
在中国,许多戴·比尔斯支持者最大的理由,就是创建戴·比尔斯的奥本海默家族早在19世纪就与《货币战争》里大名鼎鼎的罗斯柴尔德家族联姻,此后又创办罗兹会社,在操纵世界金融市场方面有一只“看不见的手”。
但接手戴·比尔斯的英美资源几乎以买卖矿产为生,该公司持有的矿产从铂族金属、钻石、铜、铁矿石、冶金煤、镍到动力煤不一而足,究竟有多大耐心继续“钻石变黄金”的神奇故事,仍未可知。而这家公司的CEO是著名白手起家的职业经理人辛西娅·卡罗尔,她的简历中毫无与金融业挂钩之处,收购演讲时的最大亮点,还是“中国等新兴市场消费者对钻石的渴望越发强烈”,公司在中国等市场的营销“惊人地成功”。
即便一切顺利,“操盘”的最佳时机也已远去。2008年戴·比尔斯受金融危机和减产影响,为此在2009年与其他几家钻石资源商共同开展“国际钻石市场研究”,也就是传说中的“钻石欧佩克”。
但市场复苏后,尤其是戴·比尔斯此次转手走出困境后,合作已经变得难以继续。阿尔罗萨多年囤积原钻的结果,令其财务报表极其难看,最新的Q3报表显示其利润仅290万美元,这与其全球钻石销售额最大的公司和上市计划极不相称,公司策略势必转变。而继力拓在去年早些时候宣布减持旗下钻矿后,必和必拓也于2011年11月30日宣布部分或全部出售旗下钻矿,这些都是市场转向的信号。而钻石制造商更非坚定的支持者,日前美国法院判定戴·比尔斯故意密谋垄断毛坯钻销售后,戴·比尔斯赔款的2.95亿美元里,相当一部分要付给它们。
不仅如此,乌兹别克人列维夫正在成为戴·比尔斯最危险的对手。前者拥有世界最大的钻石切割和打磨抛光企业,以及世界第二的开采船队,在戴·比尔斯从不插手的加工环节形成极大威胁,这直接导致戴·比尔斯放弃“卡特尔”(即寡头进行联合,而达到同时行动的集团)式的市场思路。
种种迹象显示,钻价上扬只是金融危机期间降价的反弹红利。钻价下跌已成必然,这从戴·比尔斯旗下钻石贸易公司(DTC)最近一次看货会已经非常明显。而RAPI rapaport10月钻石指数显示,钻石价格继续走低, 30分下降6.7%,50分跌6.6%,1克拉下跌3.5%,3克拉跌了3.6。
戴·比尔斯仍有机会,但钻石的机会比从前更少。就像一份名为《戴·比尔斯钻饰销售技巧》的培训资料里说的,钻石业必须从“想尽办法证明价格定得很合理和正确”,转向“让成功推销带来相互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