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网|中国网络电视台|网站地图 |
客服设为首页 |
袭击伊朗
悬而未决
袭击伊朗核项目的可能性正在上升,但是成功结束该国核野心的机会很低
Feb 25th 2012 | from the print edition
这场危机从很久以前就开始酝酿了。伊朗在1979年巴列维王朝覆灭之前就已开始研究开发核武器。十年前外界发现了伊朗正在建造工厂来生产重水(用在生产钚的反应堆内)及浓缩铀。对于某些类型的核反应堆来说,浓缩铀是必需的,但它同样也在核武器中扮演重要角色。从那以后,伊朗的铀浓缩设施在性能、规模和数量上都一直呈上升之势,同时伊朗也开始致力于电雷管、中子引爆器和导弹技术的开发。
最保守的估计是,伊朗希望能让自己拥有足够的技术和材料,能在需要时迅速制造可使用的核武器。也有可能伊朗会在一定的时机开发自己的核弹。以色列周边的黎巴嫩和加沙地带都有伊朗的代理势力,它们对以色列的威胁,加上伊朗领导人那些让以色列深感厌恶的反犹太叫嚣,使以色列对伊朗可能持有核武器这一前景深表忧虑。同样的,这一前景也让那些惧怕伊朗(和自己国内的什叶少数派)的阿拉伯国家感到警惕。这种警惕也许会促使这些国家中的一些成员(沙特阿拉伯,埃及,或许还有土耳其)开始为自己寻觅核武器。很多人担心那会使这一区域变得比现在还更不稳定。即使局势并没有恶化,这么多国家寻求核武器也会让万一局势失衡所可能发生的后果变得可怕的多。
外界势力,尤其是美国会不惜很大代价来防止一个持有核武,底气十足的伊朗出现。正因为如此,为了让伊朗停止铀浓缩并满足于外界提供的反应堆燃料所设计的经济制裁现在越来越严厉了。也正因为如此,美国和其它国家始终不排除军事袭击的可能性。
在以色列,这种不排除军事行动的态度受到局势的影响已经转变到很接近实际行动了。以色列自己是有核武的,这包括了装载在潜艇上的核武器。即使以色列本身被摧毁,这些潜艇仍然能够进行反击消灭任何攻击者。但是这种核威慑不足以让以色列人感到安全,他们依然视持有核武的伊朗为第二次犹太人大屠杀的前奏。问题在于,军事行动并不一定能达到以色列希望的结果,而且在中长期内可能会让事态恶化。
导火索很短
伊朗的地下铀浓缩工厂(见另文)内的离心机每转一圈,其获得核弹的可能性也就增加一分。以色列军事情报局局长阿维夫·柯查威少将说伊朗已经拥有4吨浓度为3.5%的铀,外加100千克浓度达20%的铀。伊朗方面声称这是德黑兰的研究用反应堆的燃料。如果浓度被进一步提高到90%(一旦达到20%,再升高到90%并不那么困难),那100千克浓度较高的铀足以制造四枚核武器。柯查威少将认为一旦伊朗最高领袖阿亚图拉·阿里·哈梅内伊下达指令,伊朗只需要一年就可以制造出一枚简陋的核武器,再花一到两年就可以组装出一枚能安置在弹道导弹上的核弹头。美国方面的分析家则认为花的时间要更长一点。这是因为他们假设伊朗是想要开发长远核武能力,采用的是更为稳健的方法,而不是只为速成一枚核弹。
以色列的国防部长埃胡德·巴拉克认为伊朗在远未建成核弹之前就会把其核武项目转入一个“免疫区”。今年伊朗的一些离心器被移到了圣城库姆附近的一个秘密设施。该设施名为福尔多,位于群山包围中的地下深处,在这之前一直不为外界所知。因此,巴拉克认为伊朗核项目的进程已经接近一个关键点,一旦其达到该点,“任何物理攻击可能都将不再有效。”
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报告福尔多有足够空间容纳下3000台离心器,相较之下,伊朗声称其第一间浓缩工厂纳坦兹内有9000台离心器。巴拉克担心一旦福尔多完全整备,伊朗就会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NPT)。这将会让IAEA无法继续对伊朗进行审查,其旨在跟踪核材料动向的一些安全程序也将被废除。朝鲜就在2003年退出了NPT,两年之后,它就宣布自己持有核弹,再过了一年,它试爆了一颗核武器。
并不是所有的以色列安全官员都同意巴拉克的看法。有些人认为以色列可以独自完成这样一次袭击的机会已经逝去了。另一些人则不认为惟有福尔多难以攻击。他们的很多美国同僚则认为把目光集中在福尔多上太过狭窄。还有一些防御没有那么坚固的设施对伊朗的核野心也很重要:例如,制造离心器和导弹的设施。
以色列已经谈论袭击伊朗这个话题很多年了,现在人们之所以认为其可能要付诸实际行动不仅仅是因为伊朗防御上的弱点正在减少。以色列这段时间一直在增强自身的空中加油能力,这样一来它就可以派出大量飞机轰炸伊朗国境腹地内的目标。同时阿拉伯之春减少了伊朗可以还击的尺度。叙利亚的阿萨德政权倍受困扰意味着伊朗唯一的重要阿拉伯盟友无法参与对抗以色列。如果放在一年之前伊朗也许还能指望黎巴嫩真主党和加沙地带的哈马斯在以色列袭击伊朗后对以色列目标大肆发射导弹。现在哈马斯正在逐渐靠拢埃及,而疏远伊朗。而且叙利亚的当今局面意味着黎巴嫩真主党无法保证一旦自己攻击以色列,军火弹药能像以前那样从伊朗得到补给。
进退两难的盟友
还有美国总统大选这个问题。和之前的布什当局一样,巴拉克·奥巴马领导的白宫认为伊朗的核野心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但是不管是以色列还是美国出兵袭击伊朗,其后果都是不可预测且危机重重的:油价至少会在短期内飙升,危及到经济复苏;已经受到阿拉伯之春动摇的海湾地区其稳定性将会进一步恶化;圣战恐怖主义可能会重获活力;美国可能会无暇顾及其当前的主要目标—制衡崛起的中国在西太平洋地区的实力。
美国国防部长里昂·帕内塔认为以色列的袭击也许能将伊朗获得核弹的时间往后推“可能一年,大概两年。”就这项行动的风险来看,这样程度的回报显然太少了。奥巴马一直坚持让以色列方面再给非武力解决方法多一点时间,这包括外交谈判,日益严厉的经济制裁项目以及通过情报机构领导的破坏行动妨碍伊朗进度。去年9月到今年1月间帕内塔和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丁·登普西将军双双警告以色列领导人如果以色列一意孤行发动袭击,他们不要指望美国的帮助。
但是总统大选可能会赋予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一些谈判的筹码。前有鹰派共和党对手,后有一部份非常亲以色列的选民,奥巴马可能会发现一旦袭击变为既定事实,自己将不得不对其接受,甚至向以色列提供帮助。如果是更早的时候,或是假如他赢得连任之后,他的态度就不会是这样的了。内塔尼亚胡计划3月访问华盛顿。在面对大致上对以色列持同情态度的国会时,他很有可能会进一步提醒议员们美国有义务要面对事关以色列“生死存亡的威胁”。虽然内塔尼亚胡并不像一些人所想的那样鲁莽,但是他在私下曾说过:只要他当权,就不会允许伊朗朝拥有核武器的方向迈出无法逆转的一步,这绝不是在虚张声势。
2月初帕内塔接受了《华盛顿邮报》的一位记者采访,他的言论似乎反映了以色列发动袭击的机率正在逐渐扩大这一看法。他说他现在相信以色列在今年4月到6月之间袭击伊朗的“机会很大”。其它消息来源认为今年发动袭击的机会是50%出头一点。
和以色列1982年袭击伊拉克的奥西拉克反应堆,以及2007年袭击叙利亚位于艾其巴附近的反应堆相比,这次袭击伊朗的行动将会复杂得多。伊朗的核项目似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被空袭的可能。其设施被分散在十几个据说防御很坚固的不同地点。
以色列的袭击重心也许首先会是纳坦兹和福尔多的浓缩工厂,接下来轮到位于伊斯法罕将固态铀转变为离心器可以使用的气态铀的设施,还有位于阿拉克正在建造中的重水反应堆。后两者都是位于地面之上。位于布什尔那座规模更大,由俄罗斯建造的反应堆也许不会遭到袭击。它和武器制造的关系不大,而且对其攻击可能会让核污染扩散到波斯湾对面。
以色列的主要袭击力量将会由24架F-15I战斗机和100架F-16I战斗机组成。这些机种是美国战斗轰炸机的变体,经过改装后适合长距离军事行动。此外其军力还包括空中加油机,也许还有武装无人机和潜水艇发射的巡洋导弹加以辅助。空军最有可能的攻击路线是先通过约旦,再经完全没有空防的伊拉克上空。伊朗驻扎有空防,但其主要是由苏联时代的地对空导弹组成。以色列军方以前和这些导弹打过交道。伊朗自己也有战斗机,但是以色列方面对此不太担心。
袭击计划
以色列拥有至少100枚可以贯穿地面,袭击地下设施的2.25吨(5000磅)GBU-28制导炸弹,小一号的GBU-27炸弹就更多了。如果大量这些炸弹能以足够的准确度击中目标,将能摧毁纳坦兹的设施。
最大的问题在于以色列的空袭是否会对福尔多的离心器地下室有任何影响。据说这些地下室埋在80米深处。根据曾在兰德公司工作过的学者奥斯丁·龙分析,如果每架F-15I都把其装载的一枚GBU-28和两枚GBU-27瞄准同一点发射,有35-90%的机会超过一半的炸弹会击中目标,其中至少一枚可以贯穿地面,到达地下设施处引爆。这样看来如果对福尔多的空袭以完美的准确度执行的话,对该设施产生一枚炸弹左右伤害的机会应该不小。
但是即使整个行动完美执行了,伊朗还是保留有修复和重建其核项目的能力。除非以色列准备袭击位于研究中心和大学这些非军事目标内的核项目技术领导人,伊朗在过去几十年里掌握的大量核技术基本上不会有损失。其硬件供应商网络也不会被破坏。此外,假设伊朗现在还没有计划退出NPT,那么这样的袭击就会让它有充分的借口那么做。这一来其整个核项目将完全转入地下,而且其重心将会从建立临界核能力转移到尽快制出一枚核弹。因此,即使最成功的以色列袭击也只能将伊朗的进度拖后仅仅三到四年,同时还加固了其获得核弹的决心。
如果由美国发动袭击,这可能会让整个项目拖后五年,甚至十年。美国可以袭击更多设施,对每个设施也可以投放更多炸弹。它的炸弹威力也要大得多,美国的B-2轰炸机装载有GBU-57这种“巨型钻地炸弹”,重达将近14吨。2008年5月,以色列当时的总理埃胡德·奥尔默特非常清楚美国更强的军事实力,因此询问乔治·布什如果有必要,美国是否会帮助以色列将已开始的军事行动收尾,并不管局面如何都能站在它盟友身边。当时全副身心都被伊拉克问题占据的布什没有答应他。
朋友是拿来干什么的?
奥巴马和内塔尼亚胡的交情可远不如布什和奥尔默特。奥巴马说现在“不排除任何可能性”。这么说来,美国参与袭击的可能性还是有的,而且这种可能性会一直持续到和伊朗兵戎相见的那一天。但是美国不太可能在以色列行动后立刻参与袭击。美国官员说美国将会坚定地站在场边观望事态的发展。不过他们也承认不管美国如何否认,大部分人还是认为美国一定会参与其中。当然,任何针对美国的军队船只,或是其同盟国的石油设施的袭击都会遭致美国的猛烈回击。
尽管伊朗的军事领导人一直咄咄逼人威胁要关闭霍尔木兹海峡(全世界海运石油中有大约35%从此经过),但是伊朗缺乏船只和火力来完成常规的军事封堵行动。虽说伊朗利用水雷,载有鱼雷的小型潜艇以及反舰导弹仍然能破坏防御简陋的油轮,但是大肆进行此类袭击很有可能会惊动驻扎在巴林的美国第五舰队,遭致其航母群的压倒性反击。伊朗方面过去的行动把握在比骚扰要过分一些,但还不到会遭致美军进行决定性反击的程度。未来伊朗这种对于尺度的拿捏将需要判断良好,富有新意的战术。
本土战争
但是要保持其信誉伊朗政府在遭受袭击后必须被迫作出反击。除了威胁船运之外,伊朗也说过如果对其袭击起源于任何海湾国家的境内,它都会对该国家进行反击。美国在科威特,巴林,卡塔尔和阿联酋有基地。如果伊朗判断美国要对袭击直接负责,这些国家可能变成反击目标。伊朗对海湾国家的袭击又会导致美国对伊朗非核目标的反击。
此外还有对以色列本土的袭击。虽然现在真主党和哈马斯的状况意味着假如袭击早发生一年,它们对以色列本土的还击肯定比今时今日的还击要猛烈,但是就算是现在它们还是能造成一些伤害的。伊朗可能也会尝试用自己的弹道导弹攻击以色列,不过这么做会受到以色列的导弹防御系统妨碍,而且可能会促使美国直接加入战局。
爆发地区性的战火的可能性是不能被排除的。但袭击伊朗最大的问题在于这么做可能会重燃民众的爱国情绪,转而使他们开始支持一个不得民心,治理无能的政权。今天即使那些对政权反对最激烈的伊朗国民也害怕对该国核设施的袭击将会重燃两伊战争时的那种带有革命色彩的伊斯兰爱国主义,赋予过去几十年政权当局那种疑神疑鬼的宣传以合理性,并加强革命卫队对于政治和经济日渐牢固的掌握。
虽然这样的担忧可能有点过头,伊朗外界的一些人期望袭击可能造成相反的效应—即伊朗人民推翻政权—也有点过于天真了。确实伊朗是身陷于权力挣扎中(见另文)。1979年伊斯兰革命之后伊朗总统第一次被议会传唤质询。2009年大选之后的镇压以及国际制裁引起的经济下滑使公众非常厌恶政权当局(见另文),在这样的前提下,民众对于政府的同情心是很有限的。如果对船运,海湾油库或是以色列的反击之后引发一波美国袭击,民众对政权当局仅存的一点同情心都可能会消失。这也是为什么人们预期伊朗对于任何袭击可能只会进行相对较节制的反击,或者是在远方以恐怖主义活动来进行反击(例如上周对新德里,第比利斯和曼谷的以色列外交人员的袭击)的原因之一。
但是尽管民众是有不满情绪的,大部份伊朗人还是对自己国家的核项目很是自豪,认为这么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国没有理由不能拥有核武器。他们指出巴基斯坦国内的稳定程度要比伊朗差得多,也比伊朗危险得多,但仍然是核俱乐部的一员,而且西方势力在默默接受以色列持有核武器这一点上非常虚伪。他们指出伊朗自19世纪以来从未发动过战争,而以色列从未完全安定下来过。
这更加强了一个观点:虽然轰炸可以将伊朗的核野心推后,它不可能完全消除这种野心。轰炸更有可能的结果就是让伊朗更加坚定要获得核武器。也许在袭击争取到的额外时间里,今天的政权将会被推翻,取代以一个对核开发没有那么专注的新政府。但是重新加大力度的经济制裁同样也可能让今天的伊朗政府意识到成为核势力的代价太高。将制裁和袭击的威胁摆在一起可能会更好地说服伊朗政府,虽然很自相矛盾的是,实际发动袭击将会减少这些手段的说服力。
现在经济制裁之所以变得这么严厉恰恰是因为世界开始正视以色列发动袭击的风险,并开始寻找其它解决手段。剑拔弩张有时是有用的,但是现在这把剑太过于锋利,而且还是把双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