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十五条”实施月余 4家中介仅卖出一套房

    “卖一套房，提成就是好几万！”在21世纪不动产加盟店“卧底”调查的近十天里，《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常常听到这样的话。不过，说这话的人也知道，房产中介的“严冬”已然来临。

    “年后，（4家店）总共只成交了一套房”，林全说道。他是万年世纪、易家信和等4家21世纪不动产加盟店的经理。在遭遇“京十五条”之前，这4家店一个月做出“十几套”的业绩是很正常的情况。

    如果说“京十五条”对准的是居高不下的房价，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在房源相对客源过剩、成交量下降、业主急于出手、客户观望等效应的综合影响下，北京部分二手房价格已然出现下跌势头。“业主现在不好卖房，有小幅度降价。”3月20日，林全再一次向记者确认。

    业主年后降十万二手房价现拐点？

    “京十五条”政策出台后，“一下子打掉很多外地购房的人，还有很多有购房条件的人也观望起来。”经理林全表示。

    自2月中旬以来，“客户没条件买房”、“客户说要等一段时间”的情况频频出现。在4家加盟店联网的业务系统中，标记为“符合购房条件”的客源，仅占到所有客源数量总数的5%~10%。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上述4家加盟店的历史业务数据显示：在去年12月下旬的半个月时间里，4家店中可供交易的房源总数为255套，客源总数是105人，前者是后者的2.4倍；在“京十五条”推出前半个月的“市场火爆期”里，这个比例下降到1.1倍；新政出台半个月后，这种“粥多僧少”现象再一次加剧，房源总数与客源总数相比，前者是后者的1.6倍。

    正是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部分业主急于出手名下的房屋。

    王先生夫妇希望购买一套房，赵鹏于是向他们推荐了一套两居室，“业主陈先生最低200万元，加上各种税费，以及给中介的佣金后，总共算下来需要花212万元”，赵鹏说。综合户型、面积等多种因素考虑，赵鹏推荐的房子，一直是公认的优质房。然而，王先生夫妇坚持降价，“在市场上买菜还讨价还价呢”。多轮谈判下来，由于“业主急于出手”，王先生的要求得以实现，最终，“业主降了价，中介费也打了八折。”赵鹏说。

    “现在购房的人只有三种：希望换房的本地人，结婚要用房的人，还有就是拆迁户。”林全说。

    马先生在北京居住和工作，已经有一处住房，“那里的采光不好，不适合老人居住”。于是，马先生希望把房子卖掉后，用卖得的钱重新购买一套二手房。赵鹏与记者一起，带马先生去平原里附近的一个小区看房。然而，马先生看完房之后反而与记者和赵鹏分析起房价来，“这个房子和我的差不多，但是价格却要高很多，不好卖。”

    作为客户兼急需出手房屋的业主，马先生在降价促销上颇为主动，“年前我标价160万元，同时委托了好几家中介，几个月也没有卖出去。年后我又标价150万元，还没有卖出去……”

    “现在我的感觉是有价无市。”马先生最后总结说。

    对于马先生的总结，林全也表示认同。“业主现在不好卖房，有小幅度降价。”3月20日，林全向向记者证实。从年后到现在的一个多月里，21世纪不动产4家加盟店40多名员工，其中不乏经验丰富的员工，也不乏曾创造过辉煌业绩的员工，“年后总共只成交了一套。”林全说。

    竞争白热化经理告诫防其他中介“切户”

    “大一居，朝向南，××平方米，只卖××，业主要出国，要求近期出手。”每天的会议上，业务经理都会给员工梳理“优质房源”信息。所谓优质房源，是指具有较好的性价比，容易成交的房源。.

    在宣武区陶然亭附近一个小区，万年世纪曾为某业主代理一套两居室，由于交通、户型、面积、价格等综合比较下来“合算”，是几名业务经理推荐的“优质房源”。

    记者曾与万年世纪一名中介去那里看房，看完房刚走下楼时，迎面就遇见几名穿黑色西装、打领带的人。“他们也是中介公司的。”与记者一起看房的中介说。

    由于业主选择了 “多方委托”，业务经理陈平不得不督促员工全力以赴，“带‘靠谱户’去看房。”“靠谱户”，指的就是那些有希望做成交易的客户。然而，在业务经理督促员工之后的第三天，陈平就骂骂咧咧地告诉大家，该房已经被其他中介抢先售出了。

    不仅如此，对客源的争夺也趋于白热化。

    记者曾与赵鹏一起“带户”，原本一切顺利。没想到与客户告别后，由于记者的电动车开得稍微快了一点，客户夫妻两人“失踪”了。

    赵鹏很着急，盘算着给客户打电话让他们赶快离开，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鼓足勇气后，赵鹏给客户拨通了电话，“大哥，您买房，我肯定会非常上心。您放心，我会按照您说的价格，与业主去谈。”他首先表明自己的立场与客户很一致。

    “您不要再找其他中介公司……不，我的意思是说，您可以问我给你开的价格是不是够便宜。他们（其他中介公司）没有必要再掺和进来，这样可能会让业主觉得房子好卖，价格方面不好谈。”颇费了一番口舌之后，客户终于答应，只让赵鹏代表他们与业主谈判。

    “带户时，一定要让客户‘安全’离开。”业务经理朱青明曾这样告诫所有员工。“我们不是说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是要保证客户安全离开看房那一片区域，不被其他中介公司‘切户’。”朱青明说。

    中介公司之间争夺优质房源、客源的激烈竞争，反而增大了“跑单”的可能性。

    王薇做了一单租赁业务，客户已经交纳了定金，但是在第二天就反悔了。“我早劝过你慎重。昨天晚上带你看房回来都十点多了，现在协议都签了，报到公司里去了，你让我怎么办？”王薇在电话里对客户发泄自己的委屈和愤怒。

    愤怒的争吵声持续了足足十分钟，周围的同事已经见惯不怪。在记者暗访期间，因“跑单”引起员工与客户争吵的事件至少发生了两起。

    “竞争更激烈了。就比如，之前10个客户是10家公司来分，现在是5个客户10家公司来分。”这是 “京十五条”出台后，林全对二手房市场的深刻认识之一。

    （文中人名均为化名）

    现场素描

    没有客户的日子 房产中介怀疑入错行

    新的一天开始了，“21世纪的精英们，大家早上好！”业务经理朱青明如此对员工们训话。“好、很好、非常好！”记者站在员工队伍中一起呼喊这句口号。

    万年世纪的工作时间原本是早上9点到晚上9点。事实上，业务经理陈平故意将时钟调慢了近20分钟。“多待一分钟，就有可能多接待一个上门的顾客，这种顾客往往比较‘靠谱’。”一名资深员工对记者解释说。

    阳光透过玻璃窗户，照到“21世纪不动产加盟店”的金色招牌上。离店门最近的一个位置上，一名员工斜躺在椅子上拨打客户的电话，“姐（哥），在××小区我又发现了一套好的房子，南北通透，精装修，价格很便宜……你要不要去看下？”随后，他沮丧地挂断了电话。

    又是一个没有客户上门的上午了。

    张杰比记者早一天进入这家中介公司工作，之前在送外卖。“早就想做房地产这个行业，想着挺赚钱。”他总是坐在最靠近店门的位置，这样更容易接到上门的生意。

    “无聊啊！”在门店压抑的气氛下，张杰突然一声怒吼，玻璃鱼缸里一阵晃动，几朵水花“啪”地溅到地上。“你可以去带户，这样可以到处走一走，要好些。”记者对张杰说。

    “带户”，中介行业的俗称，意味着带领客户去业主那里看房，或者带领客户与业主就买卖、租赁业务谈判。“带户也无聊，赚到钱，才不无聊。”张杰用力伸了一个懒腰，走出店门，点燃了一支烟。

    店门口的大街上，是一排排电动摩托车，业务经理王跃正在一遍一遍擦拭他的电动摩托车。他的旁边有几名员工聚在一起聊天，“就好像新买的一样，”一名员工说道。其他几名同事笑了起来，其中一人骑着王跃的摩托车原地兜了两圈。不多久，他们集体“失踪”了。

    “人呢？哪儿去了？”业务经理陈平问，这时，还留在店里的员工比正常情况少了近一半。“带户去了？谁知道哪儿去了。”一名员工答道。

    中午时，林全来到店里巡视，他找了一个理由对呆在门店最角落发呆的韩林发火，“你能不能振作一点？你的工服呢？不穿工服，罚款！”“看看满地的纸杯，还有烟盒……有你们这样接待客户的吗？”其他员工也未能幸免。员工们大气不敢出，空气也好像凝结在一起了。

    “今天我们开会了吗？”快到晚上下班的时间，业务经理陈平突然问他旁边的员工。这名员工先是一愣，“开了！”他机灵地回答。“嗯。”陈平满意地转向另一名员工。“开过了。”另一名员工也回答道。“那大家都可以下班了！”陈平笑着说。

    这一天里，至少占总数一半以上的员工，没有带一个客户看房，没有接到一个上门店的客户。记者旁边，员工洪伟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其实我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适合做这行。”他若有所思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