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粉丝”背后有利益链

　　8月10日，《求是》杂志所属的“求是理论网”开通官方微博，使这一国内顶尖的理论网站增添了不少平民化的时代气息。开通不久，该微博就集结了不少“粉丝”。也在同一天，有关某知名女艺人在“七夕”公布婚讯的微博，转发量累计达508649次，位居某知名门户网站微博“一周热门转发”时时排行榜的榜首……

　　这只是微博时代的一个缩影。

　　近年来，微博崛起，其影响力之大，令人惊叹。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6月底，中国微博用户已将近2亿。

　　“今天你发微博了吗？”已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甚至因为没有微博而感到自己落伍了。一篇文章需要用心遣词造句，而微博仅需只言片语。微博的这一特质，更加契合现代人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在这里，谁都是信息的生产者、传播者、消费者，个人的言论自由在此得到极大发挥。作为新媒体时代背景下一种新兴的沟通交流工具，微博正快步走进人们的生活，并对整个社会产生巨大影响。

　　随着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信息发布的门槛愈发降低，微博的意义也早已不止于记录表达个人的状态和心情，更不单单是贡献几句诙谐或优雅的饶舌。毋庸置疑，它已成为放大信息、聚集意愿的重要平台。

　　不久前，著名的“郭美美事件”将国内微博的一些问题摆到了桌面上。在微博中，与正常和有效信息并存的，往往是大量随意的、偏颇的甚至是完全错误的信息，这就导致常常出现受众对信息难辨真伪、无所适从的情况，正所谓“谁都在说，那谁说的是真的？”同时，作为个性化的信息发布平台，微博在表达方式上也存在由于情绪化而导致信息失真的问题。

　　实际上，微博的传播力、影响力之所以能不断扩大，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微博粉丝的“推波助澜”。粉丝们将博主言论传播到更大的范围，使得博主的影响力逐步扩大。由此，也引发了不同微博间粉丝数量的竞争。一个知名微博，动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上千万的粉丝，庞大的微博粉丝团由此形成。这些粉丝团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舆论场，使传递的信息、表达的观点更具影响力和辐射力，从而对社会舆论造成冲击。

　　于是，伴随着微博的发展和普及，“买卖微博粉丝”的现象也开始出现，近来更是到了猖獗的地步。那么，这“买卖”从哪儿开始？“买方”“卖方”都是谁？背后又有着怎样的关系与玄机？它对微博的发展会有怎样的影响？

　　带着这些问题，日前，记者深入追踪，通过调查，一条围绕微博，由“买卖粉丝”延展开来的灰色利益链条渐渐清晰。在这条利益链上，不少微博粉丝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某些商业机构赚取影响力的筹码，网络营销之手已侵袭到微博世界。光明日报将持续关注这一现象。（光明日报北京8月10日电 /记者 甄澄）

　　“微博粉丝”原来可以买卖！

　　微博，时下最流行的一种网络工具。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6月底，中国微博用户有将近两亿。在微博的环境中，粉丝的多少常常成为博友之间显示自己影响力的标志。但是最近，“买卖粉丝”的现象却甚嚣尘上，在微博世界中随处可见。近日，记者暗访微博营销公司，揭开了以微博为生的灰色利益链条。

　　依据粉丝质量定价

　　“对接网络微生活，微博加粉，微博投票，微博转发，5毛钱一个精粉，2毛钱一个优粉”。这是《中国之声》听众刘先生的手机上收到的一个广告。循着广告上的电话，记者联系上了一家微博营销公司。营销公司的销售员向记者介绍，他们公司是完全的线上操作，以前做过很多成功的案例。当记者询问如何收费时，销售员表示“粉丝质量不一样，价位也不一样。”

　　之后，这位销售员给记者发来了“微博加粉资费一览表”。记者在这份表格中看到，每加一个“僵尸”粉丝要5分钱，优质粉丝是2毛钱一个，精选粉丝是5毛钱一个，加的越多价格越优惠。记者了解到，所谓“僵尸”粉丝就是由软件生成的一些假粉丝，而优质粉丝和精选粉丝会时不时地发布新微博，比较接近真实粉丝。

　　为防监管半夜“加粉”

　　这位销售员还透露，现在做微博网络营销的公司都是由以前的网络刷票、论坛推手这些公司演变而来的。由于几大门户网站对微博业务越来越重视，管理也就越来越严格。如“郭美美”事件之后，微博网站对“粉丝造假”抓得很严，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好做了，所以，他们现在进行买卖粉丝的交易时比较谨慎，白天都没有动作，只是在后半夜给客户“加粉”。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公司还专门有一个系统检测的数据库，用于监测什么时候最安全。

　　网络游民受操控

　　销售员透露，营销公司下面有一个庞大的资源库，公司技术人员与大批网络游民连接沟通，每位网络游民则注册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微博账号。

　　这样的话，营销公司直接或间接控制的账号多达几十万个。当然，为操控这些账号，营销公司也需要给这些网络游民提供一些经济补偿。而当记者问到“收入分成比例是多少”时，销售员表示：“这是机密，不便透露。”

　　名人为钱可转发

　　交谈中，销售员多次向记者强调，他们的业务很广，除了“卖粉丝”外，还可让一些有名的微博博主来发布或转发特定微博，从而使买家达到网络营销的目的。随即，他又给记者发来了另一份价目表，列出了近三百位名博的账户名、粉丝数以及直发和转发报价。

　　销售员介绍，“所谓直发，就是指公司旗下的名人微博直接发布客户需要的图文内容，为客户做软广告。而转发指的是，客户通过自己的微博发布消息后，公司再通知旗下的名博去转发客户的消息。”

　　价目表显示，请100万粉丝的名人微博转发一次的价格为700元，直发一次价格为1000元。记者还注意到，在表格上列出的近三百位博主中，有100多位都是经过微博网站实名认证的名人。那么，这些名人为什么要参与到这种交易当中呢？微博营销公司的销售员道出了其中原委。“大家谁跟钱过不去呢？微博已经成为了一个个人的媒体，人人皆媒体嘛！那作为媒体，它有一定的传播力之后，也肯定可以创造出一定的价值来。”

　　按照营销公司提供的名人微博名单，记者试图联系几位知名的博主进行采访，但对方都没有回应。

　　到底是谁在买粉丝？

　　一条清晰的利益链条就此浮出水面：营销公司把粉丝卖给企业微博，企业又把粉丝数量当做和广告商家议价的筹码，其中部分名人名博可以通过替公司转发微博赚取金钱。

　　那么，当记者询问都是谁在“买粉丝买转发”时，微博营销公司的销售人员如是回答：“我们现在主要服务的是一些企业、机构，他们需要通过微博做一些推广啊，做自己的榜单啊，比如像音乐排行榜、汽车类的排行榜。这些企业机构必须得让自己的微博粉丝达到一定数量之后，才能取得传播效果。而当这个榜单有一定说服力后，这些企业机构就可以拿着榜单去找广告，找广告主谈钱议价。”

　　【专家点评】

　　法律专家点评：有偿转发并不违法，只是不道德

　　营销公司、网络游民、买粉丝的客户、名人微博，都从这个利益链条中营利，而受伤的却是普通的微博用户。对此，律师游云庭表示，微博用户经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企业营销的对象，有被欺诈的风险。但他说，这种买卖粉丝、有偿转发的行为并没有违反某一条明确的法律条文，只是在道德层面上不当。

　　互联网专家点评：微博市场亟待规范

　　中国互联网实验室董事长方兴东长期研究中国互联网发展情况，他的微博有近40万粉丝，方兴东也经常收到一些微博营销公司的商业邀请，但都被他拒绝了。方兴东认为，利用微博营销是大势所趋，但现在的微博世界中商业信息过多，亟须对微博商业行为进行规范。名人在转发时可以尝试把商业内容标注出来，让用户能够辨别出哪些是商业的，哪些是非商业的。方兴东说，国际上一些著名的社交网站，在这方面就有相应制度来规范商业行为，而国内微博网站还比较混乱，无章可循。

　　新媒体专家点评：混乱局面对微博长远发展不利

　　既然买卖粉丝并没违反法律条文，我们又该如何对待这种现象？中国传媒大学(微博)新媒体研究院院长赵子忠介绍说，买卖微博粉丝其实就是在买卖受众的注意力，注意力资源的货币化是一种现象，这是新媒体发展的必然过程。赵子忠强调，这种买卖粉丝、买卖注意力的行为只能是短期的网络营销手段，不会长期存在，一旦形成趋势，将不利于微博这种新媒体的长久发展。微博发展有其本身的规律，如果非要凭着营销的方式强行做大，就有杀鸡取卵之嫌。“因为你很难通过这种方式来长期控制受众。”赵子忠说，类似现象长期存在，首先会使微博价值掺入水分，含金量降低；其次不管是广告主还是受众，都会对它产生反感。

　　对于名人有偿转发的问题，赵子忠认为，名人效应是传媒经济中最主要的表现形式，而微博本身具有很强的传媒属性，所以名人通过转发微博来赚钱这件事本身是无可厚非的，但名人在获取经济利益的同时，还应该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最起码要对不良广告有一定甄别能力。因为一旦出了问题，就会对社会造成负面影响，名人自己也会付出代价。（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记者 陈振玺 李梓畅）

　　（光明日报 甄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