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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沾益最旱年调查:5年来首次秋粮大范围绝收

发布时间:2011年09月08日 09:33 | 进入复兴论坛 | 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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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南沾益最旱年调查:2020年才能抗大旱

  西南干旱导致5年来首次秋粮大范围绝收 “应景”式应急抗旱被指已形成恶性循环

  西南地区又旱了,这一次,减产或绝收的是水稻、玉米等秋粮(多为主粮)。2010年席卷西南5省(市)百年一遇的特大干旱令西南“口渴”,今年的干旱则直接砍掉了农民的主粮。

  这是一轮春、夏、伏三连旱。来自农业部的消息,云南东部、贵州大部、广西西北部、重庆西南部、四川南部等地出现干旱(局部地区特旱),农作物减产甚至绝收。截至8月29日,西南地区农作物因旱受灾面积已4460万亩,占五省耕地面积的12.9%,其中绝收达410千公顷。随着干旱的持续,这一数字还在上升。

  薄弱的水利设施依旧是抗旱乏力的指责对象,而抗旱资金的短缺与抗旱长效机制的缺失亦是农民抱怨的对象。今年1月,云南省水利厅厅长周运龙称,云南省改变靠天吃饭的被动局面尚需5年的努力。而依据沾益县的初步规划,若想有效抵御类似2010年与今年的干旱,要到2020年才能实现。

  早报记者 于松 发自云南

  近日,早报记者走入了西南旱区,走进了云南特旱区的沾益县与青山村。大旱,逼停了沾益县城的自来水,令青山村的秋粮绝收。

  57岁的青山村村民张云竹,将自家水牛赶进了自己的稻田中。随后,他蹲在田埂上,点燃了一根香烟,看着水牛张开大口肆意地咀嚼稻苗。

  依节气,这里的水稻再有半个月就能收割了,但张云竹却没了这份期待:持续的干旱已令栽种的5亩水稻绝收。这意味着,全家人一年的口粮没了。心情糟透了的张云竹甚至没心情弯腰收割,直接将水牛赶进了龟裂的稻田。

  “种了1年地,亏了1258元”

  今年的干旱与去年相似:老天就是不下雨。不同的是,去年庄稼种不下去,今年庄稼收不上来。据云南省气象局气候中心的旱涝监测图显示,沾益县大部为重旱或特旱区,青山村属后者。

  青山村因坐落在青色的大山脚下而得名,该村共171户760人,人均耕地4亩,2009年人均收入超2000元。不过,连续2年的大旱,已令该村人均年收入直线下降。据统计,2010年该村人均收入仅1300元,“今年更惨,万寿菊与烤烟只能收回成本,水稻与苞谷均绝收,收入为0”。

  走在青山村的田野中,这里的水稻与苞谷叶子枯黄,虽早已过了抽穗时节,却都没能抽穗或结粒。本应一人高的苞谷秆有的甚至不足半米,犹如秧苗。放眼望去,原本深绿的季节犹如深秋。

  据政府指定的青山村“新闻发言人”张朝金介绍,全村800亩水稻与500亩苞谷全部绝收,1700亩万寿菊和300亩烤烟减产,减产幅度超60%。例如,正常年份每亩万寿菊产值1500-2000元,今年却不足300元。

  这些冰冷的数字意味着村民一年的血汗付诸东流。56岁的张云付提起此事直摇头,摆着手说:“今年算是白忙活了,还倒贴钱。”他家今年种植了10亩万寿菊和8亩苞谷(含租种地)。他算了一笔账:种子钱576元,化肥1282元,农药600元,薄膜400元,耕地钱800元,共计现金支出3658元。然而,8亩苞谷绝收,一分钱都拿不回来;万寿菊只收了3吨,卖了2400元。“我们老两口干了一年,人力白搭,还亏了1258元。”

  村民们称,他们种地的单位投入与张云付差不多,“都亏了钱”。有的村民更是喊“疼”:在春耕与除草阶段雇佣了劳力,每亩地的人工费150元。

  “今年还不如去年呢。”张云付的妻子朱小花说,去年受旱播种较晚,但农作物生长期间,雨水充足,收入还有一定挽回,8亩的苞谷收了6400斤,8亩万寿菊每亩卖了1200元,大春作物(除去成本)收了6000元。”

  最新数据显示,旱灾已造成沾益县6.2万亩粮食作物绝收,78.9万亩农作物受旱,预计受旱总损失超2.14亿元。而依公开数据,西南5省(市)农作物绝收面积已高达410千公顷,仅贵州省直接经济损失就达123亿元且仍在蔓延和加深。

  张云付等村民说,地里的水稻与苞谷旱得“放一把火,就能烧着”。然而,他们没有这么做,也不敢做,因为牛马等牲畜还是要吃草料的,“钱包都空了,这些枯枝旱叶可是宝贝”。

  自救与求救“都没保障”

  “现在减产已成定局了,我们目前最担心的是如果再干旱下去,人畜饮水都成问题了。”沾益县委宣传部外宣办主任阮兴元说。

  青山村本不缺水,背靠坝塘熊洞水库,居民饮水与田地灌溉均受益于此。村内还有个小池塘,平时波光粼粼,供村民洗菜浇地。然而,扛过了2010年特大干旱的青山村,也缺水了,且愈加严重。随着干旱的递进,坝塘熊洞水库逐渐干涸直至亮底,村民取水于此的自来水管也早在6月就没水了。

  村民于是开始展开自救,他们与其他村子一起组建了一支“寻水队”,爬山越岭寻找水源。很快,村周边近3公里的1个小龙潭被发现并成为了村民取水点。该小龙潭位置陡峭,不通车,村民只能徒步采取肩挑、背背的方式取水。“累了点,但毕竟有水吃。”74岁的张桥长老人称,他们每天往返两趟步行8公里。不幸的是,随着干旱持续,小龙潭也出水不济,供不上全村人饮用了,村民只好向政府求救。直到西平镇党委、政府及时组织消防车送水入村,才解决了青山村的“口渴”。在2010年抗旱期间,沾益县的每个乡镇都配备了一辆消防车,应对干旱。

  消防车送水司机李勤德称,他每天上、下午各送一趟水(共14吨)进(青山)村,确保村民基本生活用水。“一天不送,人畜饮水就紧张了。”

  9月4日,早报记者在青山村见到,消防车的到来,是村里最热闹的时间,老人妇女小孩拎着各色盛水的容器齐上阵,上午“抢”不到的,下午提前1小时就等候在停车点了。

  不过,青山村享受“送水”的日子或不能长久。目前,沾益县水库坝塘472件已干涸239件,13.5万人(含城区5.2万人)、9.6万头(只)大牲畜饮水困难。再无有效降雨,政府也将无水可送。

  9月2日,一支打井队挺进了青山村,竖起支架与钻头开始打井。沾益县政府工作人员称:依据水文资料,已确定地底下有水,预算资金70万元来自水利部门的抗旱资金。

  村民们期盼着深井水能解除青山村水荒的警报,不过,该井需打260米,而截至昨日才打了20米,即使出水,也起码要等一个多月之后了。

  县城一边供水一边缺水

  消防车的水是在县城装满后再运送到青山村的。然而,今年以来沾益县县城也遭遇了水荒。沾益县供排水公司从3月17日起开始采取分片停水措施,停1天供3天;此后从4月13日起,又改为停3天供1天。为了节水,沾益县城内的洗车场、洗浴中心等高耗水企业均被关停,一些餐饮企业也因缺水无法营业。

  在农民寻水自救的时候,县城市民也在喊:缺水,有市民4月向媒体投诉:一家人就着一盆水煮了几天的面条;一周没有洗澡了。

  为了确保供水,沾益县启用了3口2010年抗旱深井,每天抽水3500立方米。然而,日缺水量仍高达1万立方米。沾益县被迫向外求援。沾益县消防大队的杨朝春说,自4月10日起每天至少要出动两辆消防车跑到曲靖“借水”。

  在“咬牙坚持了4个月”后,该轮水荒终于在8月得以缓解:8月,沾益县先后从花山水库调水50万立方米,可满足城区全天候供水42天。而正常蓄水量8000万立方米的该水库目前也仅余存水约2000万立方米,除了要向周边几个城镇供水,每天还会蒸发几千立方米,该县宣传部门官员称,再无有效降雨将撑不过今冬。而且,花山水库的水是灌溉用水,其清洁程度与饮用水水库尚存一定差距。为此,沾益县政府前期做了多项检测,进行清洁与消毒,最终令流入自来水管道的清水达标。

  此外,沾益县还对原先不起眼的小龙潭(地下泉水)进行开掘利用,每天出水7000立方米,作为县城供水的补充水源。不过,对于这“股”应急水能取多久,沾益县水利部门也没谱。

  沾益县水务局防汛抗旱办公室主任史丽华很悲观:(汛期将过)再没有明显的降雨,蓄水无法完成,我们今冬明春的生产生活用水将从哪里调用?

  缺粮逼1/4村民外出打工

  2010年干旱期间,政府与民间援助团队多以送水“解渴”为主。今年,不但“送水”,还需提前“送粮”。沾益县农业局副局长向吉华说,虽然有部分劳务收入补充,但是农作物减产或绝收,对群众口粮的影响“非常大”。他称,现在的窘境是“旧粮即将用尽,却没有新粮入仓”,“今冬明春,缺粮问题将很突出”。

  沾益县一项调查显示:因旱造成粮食短缺,缺粮人口1万余人,家庭人均存粮仅89.2公斤,全县需要救济粮500余万公斤。而四川省叙永县民政局局长杨发喜说:今年10月底,该县将有10万人缺粮;到12月缺粮13万人;到2012年3月,缺粮将达到15万人。

  依公开信息,农民存粮不足现象,在其他受旱县市同样存在。提前“送粮”,变得必要而迫切。沾益县首批100吨救济粮早在5天前就已下拨。3日晚,青山村召开村民大会,商讨如何分配政府首批救济粮。最后,村民们达成共识,由五保户、特困户与孤寡老人优先分掉了30袋大米(每袋50公斤)。村民们称,下轮救灾粮下拨后,每户都要分一点,“粮食绝收了,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中国农业部16日曾称,西南旱情对秋粮生产的影响有限,因为受旱地区多为非粮食主产区。不过,现实中的影响还是显现了。由于存粮即将用光,3日,青山村村民进城买米,发现大米涨价了:一斤涨了近5角钱。近日,沾益县也证实:干旱造成粮、肉等物价上涨。

  就此,沾益县等受旱县市已在为“稳粮”做准备了,县领导要求粮食局“早做准备早存粮”,储备粮暂行“只进不出”。

  缺粮的村民也在实施“自救”。沾益县7月就推出了“大春损失晚秋补”的思路,并积极实施。然而,张桥长等老人说:小春受损大春补,但大春受损晚秋是补不回来的。鉴于这一判断,“不愿外出打工”的青山村人,开始想办法外出务工赚钱。初步统计,该村以前外出打工人数从未超过40人,但今年这一数字却猛增到200多人。在实地采访中,该村多为妇女老人与儿童,早报记者只见到了2名壮年男子。而该县今年外出打工者已接近10万,比去年多了一万多人,有关部门预计这一数字将持续增加。

  “几十年的水利欠账, 不是几年就能还完的”

  近日,西南地区偶飘小雨,但苦盼甘露的张云竹等村民们却望天长叹:太晚了,枯死的水稻与苞谷已救不回来了。

  沾益县称,因去年特大干旱与入秋后降雨较历年大幅减少,沾益县水库坝塘蓄水严重不足。该县水务局局长潘永飞举例说,最大饮用水水源清水河水库设计库容501万立方米,今年实际蓄水80万立方米,目前仅为14万立方米,这些水只在紧急情况下用,最多够用八九天;牛过河水库库容25万立方米,目前死库容已抽完。

  不过,沾益县承认水利设施薄弱也是造成此次抗旱乏力的原因。去年旱情暴露出了西南地区农田水利设施薄弱的软肋,一定程度上促成了2011年中央“一号文件”聚焦水利。今年,在沾益县等多个受旱县市的报告中,也将抗旱乏力归结为薄弱的水利设施。例如,虽然从去年冬至今年8月,沾益县已在水利工程投入上亿元,但该县尚有11件小(一)与89座小(二)水库为病险水库,需要除险加固;“十二五”期间需开工建设水源工程2件,建成“五小”水利1万件。

  数据显示,云南水资源总量2222亿立方米居全国第三,但水资源利用率仅7%,远低于全国20%的平均水平。翻阅各省(市)资料,记者发现云南等西南省(市)近几年已加快了农田水利建设的投入和进度。然而,持续的干旱进一步暴露了西南地区水利欠账过多的顽疾。

  曾前往西南旱区做过调查的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教授郑风田说,西南地区的多数农田水利设施建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几十年的水利欠账不是几年就能还完的”。

  今年1月,云南省水利厅厅长周运龙称,云南省改变靠天吃饭的被动局面尚需5年的努力。而依据沾益县的初步规划,直到2020年,才能基本建成水资源合理配置和高效利用体系、防洪防旱减灾体系。这也就是说,有效抵御类似2010年与今年的干旱,要到2020年才能实现。

  此外,云南沾益、陆良、会泽等县市水务局负责人均对早报记者表示,目前水利建设遇到的瓶颈还很多,例如:县域水利板块升温,水利人才缺口加剧;水利建设地方配套资金能否及时到位等“都困扰着当前的水利人”。

  连续数年抗旱乏力,人们不但在质疑薄弱的水利设施,也在诟病落后的抗旱机制,有人抱怨地方政府行动不力,“不到痛处不知疼”,而一些上级部门在抗旱协作方面效率也不高。

  据报道,西南干旱早在3月就已出现了苗头,但地方政府措施有限,并将希望寄托于老天,“希望雨水早日到来就能得到缓解”。

  有地方政府人员称,其实地方政府早就将受旱的情况“向上反映了”,希望早日争取到抗旱资金与协作,但没有及时获得重视。而郑风田说,现在的抗旱机制基本是“应景”式的应急抗旱,多年来已经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8月30日,在西南地区抗旱工作座谈会上,农业部总经济师杨绍品指出,建立农业抗旱长效机制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还有专家表示,随着极端气候的高频出现,应将抗旱常态化、公众化,建立抗旱长效机制。而郑风田认为,问题的关键还是要健全水利设施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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