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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4日,中国的民营企业界收到了一份“情人节礼物”:湖南太子奶集团的创始人李途纯被宣布无罪释放。
所有的“礼物”都有代价。李途纯的代价是:被超期羁押15个月,名誉及身心都遭到摧残,从太子奶彻底出局,亲舅舅自杀。而这样的结局,被认为是“最好”的。
在李途纯之前,曾有很多“前辈”有过极其类似的经历,比如江苏铁本的戴国芳、广州健力宝的李经纬、广东三九的赵新先、日照钢铁的杜双华、东星航空的兰世立,他们中的一些人有过比李途纯更为不堪的结局。这份名单是如此之长,以致于让当代企业史始终无法挥去悲凉的底色。
李途纯显然是一个充满激情而又错误百出的创业家。在他的身上,可以读出一代人共同的特征:善抓机遇,敢于赌博,个性张扬,勇大于谋。他的商业故事可以被分成两段,分别是两种性质的“大败局”。
从1996年到2009年,是一场被激情击溃的大败局。李途纯以100万元起家,于短短数年内便在竞争空前激烈的配制奶市场争得一席之地,1997年的中央台“标王”无疑是一个很有寓意性的“高峰”。2006年,太子奶从摩根、英联、高盛私募7亿人民币,再次为李途纯式的冒险注入了新的动力。很多观察者把太子奶与伊利、蒙牛相提并论,这其实是一个误读,因为,以乳酸菌饮料和配制奶为主业的太子奶的竞争对手从来只是杭州的娃哈哈。在过去的十年里,缺乏营养的配制奶被纯奶压迫,并不处在高速成长的通道中。李途纯在主业上没有形成核心的竞争力,却又同时犯下扩张过速及多元化的致命错误。
所有这一切,都仅仅是李途纯“自己的错误”,我们可以说,如果没有及时的战略调整,太子奶确乎很难获救。然而到了2009年之后,陷入债务困局的李途纯却又成了被猎杀的对象,这是另外一场政商博弈的大败局。
株洲市政府为了拯救太子奶,组建高科奶业,对之进行“封闭性经营”。接下来的故事是:国有性质的高科奶业被私营化,李途纯的股权被强制性稀释,在惨烈的博弈过程中,拒绝退出的李途纯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等罪名被捕。这是一个当代版的“狸猫换太子”。
从现有的资料看,这位操盘人名叫文迪波,他的官职是株洲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天元区委常委、区人民政府党组成员和株洲高科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他的计划大概是这样:先把李途纯排斥出局,让太子奶恢复生产经营,然后再出手售卖,或卖给战略投资人,或卖给产业资本,或争取上市,总之,太子虽瘦,犹可食之。
但是这只名叫文迪波的“狸猫”太贪心也太无能了:他的私有化计划被过早曝光,他本人在任公职期间的贪污行为被揭发,而他实际上又缺乏拯救一家危机企业的企业家才干。2011年8月,他被湖南省纪委“双规”,这成为太子奶风波路回峰转的关键。
此刻,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会做这样的猜想:如果这只“狸猫”没有过早启动私有化,如果他是一个清廉的官员,如果他确乎有才干让太子奶走出困局——哪怕能恢复正常的生产经营,那么,李途纯的出局是不是就不会再被质疑?
在我看来,这才是一个真正的问题。
在当今中国,以公权力的名义对私人资本进行剥夺,仍然是一个强大而不容质疑的“传统”。清代钱大昕在论及政商关系时曾说,政府剥夺商人财产往往有心理上的优势,因为“吾取诸于商,而非取诸于民也”。
在这个意义上,今日李途纯的释放仅仅是一个侥幸——他的“无罪”恰恰是建立在对手“有罪”的前提之下,对双方而言,这都是一场“法罪错位”的残酷游戏。在资本归属、契约关系及法理上,没有人还李途纯一个公道。
这个被剥夺了的人,在获得“自由”之后,还要对剥夺者感恩戴德并保持沉默。对于整个企业家阶层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屈辱性的妥协。
李途纯与太子奶的故事应该还在路上。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