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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0日,东京电力公司继去年11月对媒体开放采访福岛第一核电站,第二次组织媒体前往第一核电站采访。这是继去年12月16日,日本首相野田佳彦宣布核电站成功实现冷停堆后首次曝光。图为4个机组的全景。
当地时间2月11日,日本东京涩谷区代代木公园内1万多人参加了由日本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大江健三郎等人发起的“再见核电站、1000万人联署活动”集会并进行了示威游行活动。
中新网3月11日电(记者 曹昆 孟湘君)即使距离那场撼动全国、震惊世界的“复合灾难”已经一年时间,日本民众仍生活在福岛核泄漏事故的阴影下,身心俱疲,灾后重建更是任重道远。
从曾经的“核能立国”,到如今的“谈核色变”,日本民众被摧毁的,不仅是过去的生活,也是对核能的信心。在脱核还是不脱核的这个关键问题上,日本正面临两难选择。
失控与反思
几十年前,福岛县双叶町的居民们对于自家门前建造了核电站感到相当自豪。他们在一处散步广场上竖起大大的标识牌,作为一种标榜或炫耀正是福岛核电站让他们的生活变得富裕安康。
长期以来,资源匮乏又心怀大国梦想的日本一直把“核能立国”作为基本国策。2006年、2010年,日本相继公布《国家能源新战略》报告草案、《核能立国计划》大纲以及《能源基本计划》修正案草案,朝着加速核战略开发,提高能源自给率的道路迈进。
但去年3月11日,大地震和海啸凶猛来袭,福岛核灾难突然降临,使日本能源战略部署完全被打乱。
福岛第1和第2核电站7座核反应堆全部自动停止运转,其中福岛第1核电站1至3号机组冷却系统失灵。接下来的四天,全世界的目光都担忧而紧张地投向了这个小岛国上的一隅福岛第1核电站1、2、3号反应堆分别发生氢气爆炸,厂房严重受损,辐射物质开始如看不见的幽灵一般,向外扩散。当局迅速将福岛第1核电站方圆20公里内的“疏散区”设定为禁止进入的“警戒区”,数万民众就此开始了逃离核辐射的“长征”。
3个月后,上述3个反应堆燃料棒发生堆芯“熔毁”。堆芯“熔毁”是指核反应堆失去冷却水供应后,燃料中放射性物质产生的热量无法发散,高温会令燃料棒熔化。这是核电事故中最严重的事态。
在日本将福岛核泄漏事故等级上修至国际最高的7级后,这场自1986年乌克兰切尔诺贝利核危机以来全球最严重的核危机,注定将永久性地改变日本对核能的态度。
福岛核事故发生后,民间“弃核”呼声高涨,反核游行不断,反对继续发展核能的日本民众从此前的20%迅速升至77%。一个民间反核团体称,他们已经收集了500万人的签名,将向政府请愿呼吁永久性关闭日本所有核能发电站。
但是,作为多年来高度依赖核电的日本,政府在是否脱核这一问题上“骑虎难下”。福岛核事故后,日本三分之二的核电被迫停运,导致日本出现了严重“电荒”。如果走出核电,将如何保持日本在核能方面的先进性,以及寻找何种能源替代核能,都是令政府“挠头”的难题。分析指,在脱核还是不脱核这个问题上,日本政界和民间的分歧日益加深,但双方都不愿直面对方的声音。
然而,更有报告指出,福岛核事故原本或可以避免。美国智库“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今年3月6日公布一份由专家汇总的报告称,如果日本经济产业省原子能安全保安院及东京电力公司当时能够按照国际标准强化海啸安全对策等,福岛核事故就不会发生。
2月21日,美国核能管理委员会(NRC)公开一份长约3000页的内部文件,显示美国在福岛核事故发生后不久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担忧其3个反应堆发生堆芯熔毁以及辐射物质泄漏。但是,当NRC向日方提供这份以美国遭受“9·11”袭击为契机制定的文件时,却被日方束之高阁。
分析指出,正是日本政府对“核能安全神话”和认为日本不会遭恐怖袭击的过于自信的态度,错失了应对福岛核事故的良机。
担忧与应对
随着时间流逝,福岛核电站中泄漏出的辐射物开始附着在附近的土壤、海水、污泥、农田、房屋和花园中。人们开始担心自己的居住环境,担心饮食,甚至担心超市里贩售的婴儿奶粉。
核能专业词汇“贝克勒尔”和“西弗”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日本的“每日关键词”,放射性物质计量器在日本部分地区几乎成为家居必备品。
上月在东京参加反核集会的设计师Kyoko Itagaki说,“在311之后,我意识到,在那次灾难之前我从未对核能有过任何判断。现在,我越是深入思考,就越意识到核电站有多危险。我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剧变。现在我只购买特定地方出产的饮用水和蔬菜,我还随身携带辐射测量仪。”
为去除核污染,日本政府和民间展开了规模宏大的“除污”工程。按照计划,政府要在3年内投入约1万亿日元。目前,福岛县各市清理受污染表土的工作仍在进行。据估计,福岛县大概需要封存1500-2800万立方米的土壤,而这只是所有需封存土壤的一小部分。将来为彻底清除污染(包括净化被污染物),或需再投入1万亿日元。
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灾区垃圾的处理。据估计,灾区目前共有废墟垃圾2000万吨,东北3个重灾区的海啸垃圾回收速度仅为5%,其中岩手县最快,也仅处理了8%。由于缺乏建设燃烧炉的地形环境,同时,周边有些城市担心垃圾中有核辐射物,不愿意接纳来自灾区的垃圾处理,导致灾区垃圾处理进度相当缓慢。按照目前的处理进度,这些垃圾估计需5年以上才能处理完毕。这将大大影响灾后重建的进程。
目前,日本中央和地方政府在灾区重建的“总体规划”上仍未能达成一致,日本红十字会上周就此批评说,遭海啸袭击的灾区重建工作已被“整整耽误了一年时间”。
孤立与羁绊
灾民也有自己的难题。日本现在仍有34万人过着离乡背井的“避难生活”,故乡在福岛第1核电站周围地区的住民,仅有4成还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到自己的故乡。对于政府是否能够彻底清除核污染,有近三分之二的住民表示“不抱希望”。
他们中还有很多人仍未得到运营福岛核电站的东电公司的赔偿金。在争取赔偿金的过程中,灾民们说,他们感到非常无助。有人将这场抗争形容为“螳臂挡车”之举。负责解决赔偿纠纷的机构说,从去年9月截止到今年2月底,注册的1000件赔偿纠纷中仅13件获得解决。
灾民们的代理律师称,东电仍在拖延向已经因核污染而变得毫无价值的土地支付赔偿金。之前,东电曾暂时向灾民提供每月12万日元(1500美元)的“精神损失费”,但现在却要求申请者每三个月重填一次既耗时又费神的申请单。
一位拍摄了一部有关福岛核事故纪录片的导演说,“失去了土地和房屋,即使他们最终获得了赔偿金,也不会因为失去的时间而获得赔偿,这又是一种悲剧。”
每年岁末,日本汉字能力检定协会都会公布最能代表这一年日本世态民情的“年度汉字”。去年,“绊”这一承载着一年来日本人精神共鸣的汉字最终当选。
“绊”字日语为“kizuna”,寓意为“纽带、联系”。它被选中的理由是:东日本大地震之后,日本民众纷纷意识到家人和朋友对自己的意义有多么重大,意识到每个人与其它人都是不可分离的,就像是有联系,有纽带一样。
但已经失去家园,又不得不因为核污染离开亲友去异乡谋生计的部分灾民却越来越感到正被政府和社会“孤立”。
有报道称,即将到来的周年纪念将是日本灾区自杀发生的高峰期。日本媒体还警告: “孤独死”正在灾民中蔓延。
现在,在某些灾区的临时安置灾民的板房区里,确实有一些人在灾后一蹶不振。虽然吃住都有政府保障,但很多人还是因为失去原来的工作或失去亲人,显得十分沮丧,甚至沉湎于酒精或弹子游戏特别是男人。
日本红十字会官员解释说,“能否为灾民提供幸福感真的非常重要。即使已经过去一年时间,人们仍有太多的情感创伤需要治疗。”
日本防卫省调查发现,在震后负责搜索下落不明者的自卫队员当中,2400多人曾遭受巨大心理压力,他们会情不自禁地反复回想起在搜救活动中遭遇的悲惨场面。这种心理压力甚至可能发展为一种名为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心理疾患。
早在去年6月,日本就在推出的《2011年自杀对策白皮书》政府报告中提醒,地震发生后,灾民可能因为生活发生巨变遭受压力;或因为地震、海啸等引发创伤后情绪障碍,再加上亲友、熟人遇难或失踪而产生悲伤情绪与丧失感,这些因素都有可能影响日本民众的心理健康,甚至长达数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