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凯

　　本报独家获悉，14家国内光伏企业针对美国反倾销、反补贴（“双反”）调查的联合抗辩阶段已基本结束。目前，部分企业正在着手准备填写来自美国商务部（DOC）的调查问卷。

　　这意味着此次“双反”调查已进入下一阶段，涉案企业将不得不从联合转向“各自为战”。目前，英利、尚德、阿特斯向本报证实已接到了来自美国商务部的初步调查问卷。“这次调查问卷是第一轮，主要是对涉案企业的基本情况有所了解。在此轮调查问卷之后，还会进行两到三轮，那才是刨家底式的摸查。”一位参与此案的律师称。

　　上述律师还透露，在此次“双反”调查中被“点名”的中国企业多达70余家。而调查的初裁结果应该会在明年3月份出来，离最终结束还需要一年时间。

　　中国可再生能源学会副理事长孟宪淦说，若中国企业最终败诉，国内的光伏行业将面临进一步分化。大企业通过法律手段仍有望获得比较合适的关税税率从而免受重创，而中小型企业则面临被征收至少100%关税的局面。

　　联合抗辩

　　事实上，在“双反”调查案发生之前，国内的光伏企业已经有所预警。

　　英利内部人士透露，国内的光伏行业提前一个月就已知道会有美国企业针对中国光伏产品要求“双反”调查，只是不知道具体时间。“中国商务部在10月初的时候还召开了一个预警会。当时，包括英利在内的多家国内光伏企业的相关负责人都参加了此次会议。”该人士称。

　　10月19日，德国光伏企业Solar　World美国分公司牵头联合其他6家匿名企业向美国商务部和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ITC）正式提出申诉，要求美国政府向中国出口美国的光伏产品进行“双反”调查，并征收超过10亿美元的关税。

　　按照美国相关法律，在Solar　World提起申诉后，“双反”调查将进入损害认定阶段。这个阶段并不针对具体企业，而是针对整个中国光伏行业。

　　此后，英利董事长苗连生、尚德董事长施正荣等光伏巨头进行了沟通，决定由英利、尚德、天合、阿特斯等几家大的光伏企业牵头，在机电产品进出口商会的组织下联合抗辩。“这期间，一些企业要么找到商会，要么直接找到大企业，然后由几家大的企业牵头，最终形成14家企业一起联合抗辩。”机电商会的一位负责人说。

　　这14家光伏企业分别是：尚德、天合、韩华、阿特斯、英利、中盛光电、东营光伏、辉伦、晶澳、特变电工、昱辉阳光、欧贝黎、日地、保利协鑫。

　　英利内部人士称，商务部和行业协会都鼓励企业联合起来应对抗辩。记者获悉，14家企业共同聘请了美国盛德律师事务所，律师费用共同承担。

　　11月8日，美国商务部和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针对此次“双反”举行了产业损害初裁听证会。在这次听证会上，尚德、天合、阿特斯、英利4家企业代表14家企业进行了首次抗辩。

　　按照程序，在听证会上如果没有企业反对进行“双反”调查，就会当天作出损害裁定。但由于中国企业的联合抗辩，美方没有当天作出裁决。

　　参与此案的律师透露，目前，联合抗辩的阶段已经基本结束。“只剩一些补充的文件需要提交。”该律师称。

　　“各自为战”

　　听证会结束后一天，美国商务部决定就中国光伏“双反”调查立案。

　　记者获悉，目前各家企业都已经聘请了各自的律所。其中，英利和阿特斯聘请的就是美国盛德律师事务所。

　　目前，美国商务部已经向部分涉案企业下发了初步调查问卷。问卷的内容主要是一些事实性的问题，比如企业的产量多少、出口美国的情况、生产规模、企业的基本信息等。

　　英利总裁特别助理、法律顾问陈卓告诉记者，英利现在确实正忙着填写美国商务部发过来的初步调查问卷。无锡尚德公关部负责人张建敏证实了此事。常州天合光能和苏州阿特斯阳光的相关人士也证实了此事。上述参与此案的律师则称，填写调查问卷是必须走的程序，应诉企业都应该会收到调查问卷。

　　事实上，在Solar　World提起申诉之后的第三天，国内涉案的部分光伏企业就收到了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的调查问卷。这次问卷调查对中国企业的一些基本情况进行了初步了解。

　　这轮之后美国商务部和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还将进行两到三轮的问卷调查。“接下来的问卷调查将一次比一次严格，基本是刨家底式的调查。各家企业的产品成本结构、和政府的关系、和银行的信贷关系等都会被列入调查范围内。”上述参与此案的律师称。

　　这期间，美国商务部还会挑选几家大企业来中国进行现场调查。上述律师透露，现场调查阶段，应该会在2012年6月份进行。

　　由于在接下来的接受调查过程中会涉及到各家企业的核心机密，因而企业只好在应诉阶段“各自为战”。“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的核心机密透露给别人。”该律师说。

　　税率考量

　　根据美国商务部和美国国家贸易委员会的规定，应诉企业将会被分成三类：强制应诉企业、自愿应诉企业和不应诉或不配合应诉企业。

　　美国商务部会根据美国海关的统计数据，选取少到3家，最多六七家企业列入强制性应诉企业范围内。

　　强制性应诉企业有权利全程参与调查过程，也会接受最为严格的调查。不过，这类企业同时有权利为自己争取一个单独的税率。“这个税率很低，甚至可能是零税率。”

　　第二类是自愿应诉企业，这类企业的规模也比较大，并愿意积极配合调查。这类企业最后则有权利能够享受到强制应诉企业被征收税率的加权平均税率。

　　“这类企业应该会有十几家，它们被征收的税率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低的，处于一个相对合理的水平，因而也有动力去主动接受调查。”该律师说。

　　第三类企业则是没有应诉或者不配合应诉，不填调查问卷的企业。按照规定，这类企业将会被征收至少100%的惩罚性关税。

　　上述律师预计，根据出口美国的产品量来看，排名靠前的尚德、英利、天合、阿特斯应该在强制应诉企业名单里。“英利正在积极准备应诉，我们希望将来一旦败诉，中国企业被认定反倾销、反补贴，可以争取来一个比较低的税率，甚至是低税率。”英利内部人士说。

　　胜算多大？

　　记者获得的部分资料显示，在Solar　World和另外6家企业的申诉书中，总共有70多家中国光伏企业“被点名”，几乎把上规模的中国光伏企业都列入其中。

　　目前，中国主要的光伏生产企业正在积极地与其在美国的上下游客户进行沟通，并得到了美国当地企业的支持。

　　反对Solar　World“双反”提案的美国的光伏企业包括Recurrent　Ener-gy、Solar　City、Sungevity和SunRun，以及制造企业MEMC和西屋太阳能。

　　上述企业与尚德、英利、天合组成了一个新联盟“负担得起的太阳能联合会”(Coalition　for　Affordable　So-lar　Energy，CASE)。

　　与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曾经发起的针对中国钢铁产品的“双反”调查不同的是，此次提起申诉的以Solar　World为首的7家企业并不能真正代表美国光伏行业。因为从申诉书中披露的信息可以看出，提起申诉的7家企业的总规模不到1000人。其中，规模最大的为Solar　World美国分公司，其余6家企业规模最大的不超过200人。这些企业主要集中在太阳能电池和组件领域。“而反对‘双反’联盟的人数则已经超过了10000人，占了美国光伏行业从业人口的1/10。”上述律师说。

　　据张建敏介绍，目前，尚德占美国光伏市场的份额约为20%。出口到美国的光伏产品约占总出货量的20%；英利出口美国的产品约占总出货量的16%。

　　根据美国太阳能协会今年上半年的统计显示，美国太阳能行业的从业人口约10万人，其中80%集中在上游的硅料和设备制造，下游的系统安装、培训和技术服务，只有不到20%的工作机会在太阳能电池和组件的制造。

　　美国光伏企业普遍反对此次“双反”的另外一个理由是，在中美光伏产品贸易中，美国处于贸易净顺差。美国太阳能协会的统计显示，截至今年上半年，美国的净顺差达到2亿美元。

　　但此次“双反”，中国企业的胜负仍难以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