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马洪涛 记者：姜龙飞 摄像：贡存、樊金锋、樊建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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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两年前开始，全国不少地方开始对农村土地的使用权进行改革试点，期望农村的土地资源能够进入市场，最大程度地发挥经济效益。在四川成都就进行了这样一种尝试。
记者：“这一共有几个证？”
成都市都江堰柳街镇鹤鸣村7组村民王明祥：“4个，123，有4个，4个证。”
王明祥是成都市都江堰柳街镇鹤鸣村7组的一位普通村民。记者在王明祥的家中见到了四个新本儿：《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证》《集体土地使用权证》《房屋所有权证》和《林权证》。
记者：“这是土地用途是住宅？”
王明祥：“对。”
记者：“这块地也是你的，在什么位置呢？”
王明祥：“这个在下面。”
在王明祥的《集体土地使用权证》中，记者了解到王明祥所拥有的宅基地为346.38平方，分为两块，没有使用期限的限制，而他现在居住的房子也有了明晰的产权。
王明祥：“就这个房子。”
记者：“就这栋房子。”
王明祥：“215。”
拥有了房屋产权证，就意味着王明祥自己的房屋得到了有效的保护，可以用于出租或者联合经营，不过，他还是想通过自己承包的耕地取得收入。
王明祥：“这个是土地承包经营权，有5亩8分6。”
王明祥土地承包权是5亩8分6，分布在村里的9个地块，承包的期限还有19年。其实和王明祥一起拿证的还有同村的另外34户村民，也许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中国第一拨“四证齐全”的农民。与王明祥一样家住在双流彭镇的骆云龙现在也拿到了四证，不过，骆云龙对于原来的耕种土地靠天吃饭的日子，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双流彭镇羊坪村村民骆云龙：“那根本不可能种地了，人都往高处走，谁愿意往低处走，谁愿意种地，种地几百块钱收入，除了肥料、种子，你还有收入，还没有收入了，没有不得，现在老百姓都不愿意种地，看现在老百姓通过各种关系，各种渠道把土地流转出去，都不愿意种地。”
渴望发财致富的骆云龙今年原本打算做点投资，可是资金问题却成为他最大的障碍。
骆云龙：“今年上半年我准备在再投资大型化机械，资金不够，老百姓就是，你贷款也好，你没有资金抵押，你没有资产抵押，我们的房产证也不可能抵押，人家银行肯定考虑风险，也不可能拿来做抵押，你没有交易价人们也不抵押给你。”
今年50多岁的骆云龙告诉记者，自己家里原本就没什么积蓄，想要真正的告别土地又缺乏资金的支撑，而自己现在拥有的《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证》《集体土地使用权证》《房屋所有权证》还不如城里人的一个房屋产权证，可以在银行抵押贷款，产权改革对他来说依然是遥不可及。
骆云龙：“能够把我们土地作为种资本流动起来，把它盘活，壮大自己收益，严格来说这个产权制度改革，对老百姓来说，没盘活之前，看不到具体的啥子。”
王开明打理的公司来自新疆，他们现在已经承租了彭镇5000亩的土地用于葡萄种植，王开明为了5000亩的葡萄地已经投资了4000多万元，可是由于农业企业的特性，他在3年后才能见到真正的投资回报，这期间他必须投入大量的现金支付土地租金等费用，而且无法拖欠，企业的流动资金存在着很大的缺口。
四川山宫果业有限公司总经理王开明：“按照现行的金融政策它是必须要有有效的资产，所以这个问题应该解决的是，能不能把土地的经营权也作为我们的抵押物，经营权，二一个是把地面的作物和我们的设施跟企业一样的，跟其他工业企业一样的对待。”
基于企业的自身情况，王开明渴望相关的金融政策能够有所改变。
王开明：“但目前大问题，一个是抵押物，二个是我们经营权要明确，一个是抵押担保的问题，就金融部门如何来确认我们所投入下去的农业作物是有效资产，从法律上应该认可，要明确，要明确，因为涉及到整个，你比如说整个的农村发展都存在到这个问题。”
事实上，不仅仅是在成都，全国各地都普遍着存在农民拿不出抵押物，贷款难的问题，各地政府也始终在作着各种改革尝试。2006年，宁夏同心县农村信用联社选择8个沉贷比较少的村作试点，为750户农民投放小额土地承包经营权贷款150万元。2008年，开县率先在重庆市探索出农村土地流转经营权抵押贷款办法，2009年6月，湖北省首例以土地承包经营权作抵押的贷款模式在天门市出现。5月19日山东省政府公布的《关于进一步做好促进就业工作的通知》中，涉及“农村土地使用权可抵押贷款”，这就意味着，农地可以进入流通市场。
农村土地资源如何才能合理合法地进行金融创新？
成都市委在2008年的一号文件中明确提出，要把改革重点锁定在开展农村集体土地和房屋确权登记、推动土地承包经营流转、推动农村建设用地使用权流转和开展农村房屋产权使用权流转上。不过，我们看到，法律有明确规定，农村土地不能用于抵押贷款，包括成都在内的一些地方所进行的尝试，其实冒着很大的风险，有些地方也出现了一些问题。农村土地资源如何才能合理合法地进行金融创新，这提出了新的挑战。
成都农村产权交易所总经理秦仕魁：“农村产权交易所成立于去年，就是2008年的10月13号，刚好那个时间十七届三中全会结束的第二天，成立农村产权交易所，应该说是全国唯一的一家综合性的农村产权交易所，第一，最开始成立的。”
成都市开启的农村产权制度改革的“破冰之旅”，其实就是试图通过市场化取向的改革，让农民有限的资源变成资本，进而推动各种生产要素流动，秦仕魁告诉记者，作为全国第一家农村产权交易所，承担的功能就是要为农村产权搭建一个引资的平台。秦仕魁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为流转农地寻找买家，让农民脚下的土地从资源转化成为实实在在的资本。
秦仕魁：“那个土地承包经营权有15000多种，18万亩左右，成交金额大概3个亿左右，集体建设用地大概有8千多宗，三千亩左右，成交金额是大概14个亿。”
在推出了全国第一家农村产权交易所之后，成都市在今年又推出了另外一支农村产权改革的主力军——农村信用合作联社股份有限公司。作为试验区的产物，农信公司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它必须在农村金融服务方面有所作为。
成都市农村信用合作联社股份有限公司董事会秘书黄强：“市场它的运行应该说永远是超前现有制度，我们作为市场的主体，刚开始我谈到了，要要求我们以市场的手段来支持农村产权制度，就是从农村土地流转就是贷款和农村房屋抵押这块贷款，这块应该说我们也是走在前面的。”
成都农信公司，利用确权后的集体建设用地使用权和土地使用权，进行了大胆的抵押贷款融资，千锡芬就是这样拿到的贷款。
记者：“这已经写的很清楚了，你这个建筑面积是120平方米，补助资金是1.9万，自筹的是3.6万，贷款了是五万元。”
成都市浦阳镇华西村村民千锡芬：“五万，这就修过。”
记者：“你用什么做抵押的呢？”
千锡芬：“当时是22号就给我们办了这个土地使用证，宅基地使用证。”
如今千锡芬在自家的小院里面办起了一个农家乐，家里也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而位于双流县彭水镇的王开明，获得贷款的方式则是通过自己取得的土地使用权。
记者：“你们使用权作为一个抵押进行一种尝试？”
四川山宫果业有限公司总经理王开明：“也有这个尝试。”
作为试点王开明正是利用自己租用的土地使用权为抵押物向农信公司贷款了480万元，对于成都农信而言，他们在成立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在土地使用经营权抵押贷款方面，做了大胆的突破性试验。
黄强：“就是对土地承包经营权的这块，我们现在这块的贷款，接近可能有10多个亿了，有10多亿了这一块，在我们的业务里面也是比较大的比重了。”
随着成都市在农村金融改革上迅速推进，农民手里的土地终于找到了与金融资本市场对接的桥梁。虽然，这些尝试目前还仅限于部分地区小范围试点，但它们已经在很多方面突破了传统的法律法规框架，下一步的方向是什么，我们再一起来看看记者的调查。
成都四方达律师事务所主任李世亮：“目前来说是这样，从我们国家法律是禁止的，我刚才谈到《物权法》明确规定，就是不能抵押的财产，就包括耕地和宅基地等集体土地使用权，这个是我们国家《物权法》做了明确的规定，我们国家的《担保法》也是在下列财产不能抵押，也是由叫宅基地、耕地等土地，集体土地使用权，那么这两个法律是明确禁止的。”
成都四方达律师事务所的李世亮告诉记者，我国的物权法和担保法都有明文规定，宅基地、耕地的使用权都不能作为抵押物，李世亮形容现在的改革进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李世亮：“目前我们的法律体系是非常完善的，所以我们强调所有改革要在法律框架内进行，你不能法律明确禁止性的规定，你就非这样做，所以这是一个难点，但是我们有一个观点，既然是试验区，我们国家的很多改革都是从试验区出来的，试验区改革，如果是在这些地方，那么你不进行实验，我们国家法律是永远没办法修改的。”
一方面触动法律的底线，一方面是农村金融改革的迫切需求，李世亮对成都现阶段的产权改革做了这样的形容。
李世亮：“进入了深水区，为什么叫深水区，就是说那么这一步如果走下去，可能就会使阳光明媚，那么改革的成效可能会产生聚集的效应，那么如果是这一步走不通，那么我们就是面临着非常大的困难，非常大的困难。”
于此同时，正是成都农信公司大胆对尝试推出了耕地与宅基地的抵押贷款，一直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他们目前的处境同样是左右为难。
成都市农村信用合作联社股份有限公司董事会秘书黄强：“这与这种合法合规之间，就是我又不能够等到一切事情都做好了过后再去做这个东西，我们现在处在了一个境地可以这样描述，心理非常着急，政府也非常着急，农民也非常着急。”
黄强坦言，公司目前正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相关政策法规直接关系到了公司以后的发展。
黄强：“我们也希望在我们游的过程中，呛几口水是可以，我们也希望其他政策的，配套的政策，就像提供游泳圈一样，让我们在呛水的同时不要被淹死。”
作为成都产权改革主要领导部门，成都市统筹城乡工作委员会同样也在承受改革前行的压力。
中共成都市统筹城乡工作委员会副主任秦代红：“金融改革是一个，我认为是一个很一个重点，也是个难点，它应该是一个基础，是现代农业发展的一个基础。”
采访时秦代红坦言由于现行法律的种种限制，农村产权改革问题十分棘手，可是改革前进的步伐是不能停止的。
秦代红：“金从现代农业来讲，要解决这种投资问题，必须要靠市场化，你政府应该支持，应该投入，但是政府这个投入毕竟有限，它必须要通过市场化，调动各方面投入这种三农的投入农业的积极性，虽然很难，但是方向不可逆转，趋势不可阻挡。”
良好的改革与现行法律法规的冲突到底该如何处理？
作为全国统筹城乡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成都市把农村土地产权和金融改革放到了核心位置。它的实质就是通过土地合法流转，提高土地集中利用的效率，进而推进农村产业结构升级。这场愿望良好的改革与现行法律法规的冲突到底该如何处理？再来听听专家的看法。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朱善利：“现在我认为成都好多实践，它在群众引导的问题，那是我们现在的法律滞后，立法滞后，我看了成都，我比较关注这地方，它是适合了现代的，我们经济发展的这样一个水平，就这种做法，也符合解放生产力的要求。”
朱善利，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教授，多年来一直在关注我国农村改革的进程，他基本支持成都现在的改革方向，同时认为相关的法律应该做出调整。
朱善利：“但是我自己觉得需要修改的是法律，就是法要修改，像《土地经营权法》，然后像《物权法》等等它要做修改，因为它已经不适用，现在我们国家这种现阶段的发展需要，就所谓工业化和城镇化这样一个需要。”
而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迟福林，对于我国的农村金融改革同样有着多年的研究，他认为现阶段修改相关法律的条件还不具备。
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迟福林：“修改是一个必然趋势，但是暂时的条件还不完全具备。”
朱善利同时指出，让土地真正的转化成为资本，有助于中国的工业化进程。
朱善利：“如果你实现所谓宅基地和承包地它的抵押，然后流转等等，它会有助于实现农业的现代化，你要发展农业产业也可以，他要发展非农产业，这样他不依赖于农业，他到农业以外去。”
而在迟福林看来，改革的前提条件是必须完善社会保障和城乡一体化这两个重要课题。
迟福林：“两个基本条件，土地承担过大的，社会保障功能和城乡一体化农民工还不能享受城市基本公共服务，这样一个前提下，普遍的推行土地流转，这个条件暂时是不具备的。”
半小时观察：如何提高农村土地使用效率
土地制度是农村经济社会的基石，是农村基本经营制度的核心，是破解“三农”问题的根本着力点。但是，很长时间对如何推动农村土地制度改革？我们听到不少争议，焦点集中在改革会不会带来耕地资源流失？会不会危及18亿亩耕地这条红线？会不会改变农村土地集体所有制的性质？
然而，现实的情况是，农业用地如果不能进入市场，也就无法发现它的价值，农民和农村很少能分享城市化、工业化带来的土地增值，阻碍了农民增收的步伐。
应该说，成都的改革尝试值得我们欣喜，不过它所遭遇的一系列难题，也在用另外一种方式促使我们深思，如何加紧建立一个公平合理、兼顾各方利益的法律制度环境，为下一步农村改革打开空间？已经是当务之急。迈出了这一步，解决三农问题就拥有了一个更稳固的基础。
任何一次试验都不可能马上得到一个完美的结果，涉及到数亿农民切身利益和国家粮食战略安全的农村土地改革，我们更应该慎之又慎。但并不能为此放弃改革的努力，只有往前走，我们才可能找到最终的答案。
责编：刘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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