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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今天是去年“5·12”大地震的“周年”祭日。一年之于史,如沧海一粟;一年之于人,却能在心里留下沟壑万千。不知不觉,距离那个山崩地裂、举世震惊的时刻近一年了。过去的一年里,我们的记者曾经多次深入灾区采访,每一次去,都有不同的感受:废墟上的新房,老树上的春芽,孩子们的嬉戏,都让我们有发自心底的惊喜。大地震一周年前夕,我们的记者再赴灾区,重访我们去年采访过的地方,重访那些令我们感动的人物,他们的重建故事让我们再次品味到了那份来自灾区的坚强。
去年的“5·12”汶川特大地震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破坏性最强、波及范围最广、救灾难度最大的地震。仅四川省就有52%的面积受灾,受灾人口占全省总人口近1/3,1000多万人因房屋倒塌或严重损毁而无家可归。如果说,一年前,在灾难的现场,我们见证了山崩地裂的满目疮痍,那么,一年来,在曾经受灾的现场,我们一次次感受到灾区人民坚强站起来的伟大力量。
从绵竹驱车一路向西,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道路两边堆积的水泥、钢筋、砖头等建筑材料。今年开春以来,灾区的群众又掀起了新一轮农房重建高潮,男女老少带着笑容,充满希望地忙碌着。有人说,灾难是历史的伤疤。我们的重访,不是为了展示灾难的疤痕,是为了见证灾区的新生。因为我们在一次又一次的采访中发现,那些浸泡过泪水的伤疤,如今已经生肌结痂。
我们现在看到的漂亮的年画、颇具特色的民房,是绵竹市遵道镇棚花村的一处普通民居,地震留下的创伤,在这里似乎找不到痕迹。其实,去年地震后,我们来到这里时,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历时一年的重建,这里发生了太多的故事。
时值中午,棚花村四组鲜李园农家乐的老板鲜天全正在忙着给客人们做饭,农家的土鸡是到这里的客人必点的一道菜。不大的厨房里,老鲜专注地忙碌着,就像千百个川北农家乐一样,他现在的生活显得平实而温馨。
绵竹年画是我国四大年画之一,绵竹市遵道镇的棚花村,更是著名的年画村。地震前,这里的人们生活在灰瓦白墙的川西民居中,家家户户的墙上都画着传统的绵竹年画。而别具特色的农家乐是棚花村的第二张名片,这里独特的田园风情,每年都吸引众多游人前来观光。然而,突如其来的地震彻底摧毁了这里的一切。
老鲜逃过了灾难,但是,他的爱人李华英却没有那么幸运,垮塌下的水泥墙砸中了她的头部,眼看着贤惠的妻子在自己怀中死去,老鲜悲痛欲绝。
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不但让鲜李园的房子全部垮塌,而且彻底摧毁了棚花村这个漂亮的小村庄,全村669户人家房屋全部倒塌或损毁。面对突然离去的妻子和满眼的残垣断壁,鲜天全甚至一度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气。
有了各级政府和乡亲们的鼓励,特别是有了国家农房重建资金的帮助,老鲜艰难地站了起来,重新找到了开始新生活的信心和勇气。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五间新房花了近9万元:他自己投入了2万元,国家补助了2万元,社会团体援建了3万元,再加上 2万元的贷款,新房建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今年3月,老鲜的农家乐在梨花盛开的时节重新开张了,喜上加喜的是,在好心人的撮合下老鲜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他高兴地告诉记者,他们会在近期完婚。对于老鲜来讲,生活掀开了充满希望的新一页。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和老鲜一样,整个绵竹灾后需重建的农房达到了近12万5千户,在数量上,是整个地震灾区农房重建最多的县。
兰开驰告诉记者:在近一年的工作中,绵竹农房重建按照“选址安全、功能完善、建设经济、档次提升”的理念进行统规自建。截至2009年4月16日,绵竹市农房已完工7.2万户,完工率达到了58%。
这里是北川县擂鼓镇,记者身后的这个地方叫做“猫儿石”,是个羌族人聚居的村落。在去年的5.12大地震中它被完全毁掉了,在社会各界和当地百姓的共同努力之下,我们现在可以看到一个新的羌寨建立起来了,而且它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吉娜”。“吉娜”在羌语里的意思是“最美丽的女神”。灾区的百姓把新的羌寨取名为“吉娜”的含义,也是对明天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盼。
远望吉娜羌寨,“羌”字彩旗迎风飘扬。整个羌寨设计依山就势,层层叠叠,与自然山水融为一体。走进吉娜羌寨,羌楼错落有致,外墙淡雅素洁,楼上楼下宽敞明亮。
在吉娜羌寨,记者见到了村民王成益,他告诉我们,吉娜羌寨从施工到建成,仅用了4个多月的时间,新房是按抗8级地震设计施工的,非常坚固,而且寨子里水、电、气、宽带全部接通,这是全村69户人家完全没有想到的。
王成益家的房子上下两层一共有250平方米,总造价差不多17万元,他之所以如此舍得投入,是打算办“农家乐”。
这几天,不时有游客到寨子里来参观,王成益将做义务导游,看成是自己将来开“农家乐”的一次“实习”机会。他家每天都要接待好几拨游客,而在今年的1月24号,也就是 腊月二十九,王成益和乡亲们还迎来了一位更重要的客人……
温家宝走进村民王成益家,浓浓的年味扑面而来,他十分高兴地接受了主人的邀请,与全家共吃团圆饭。走上二楼,温家宝查看他家的新房,详细了解村民们新房修建情况和对今后生活的打算。当听说村里受灾群众已经全部搬进新居过新年,群众都很满意时,总理十分欣慰。热情的羌族人民看到总理来了,立即敬上羌红、扎酒。沉浸在浓浓的羌族文化中,总理感动地说:“我来看望大家。地震过去8个多月了,你们用自己的双手,把家园又重新建设起来了。我衷心祝愿羌族人民幸福安康,祝羌族文化传承不断。给大家拜年!”“谢谢总理!”
对明天充满期待的还不仅仅是灾区群众,对于当地党委政府而言,更快更好地建设出一个新北川,既是他们的心愿,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记者了解到,新的北川县城规划占地8-10平方公里,将建成可容纳8-10万人的小型城市。目前,北川新县城已经完成选址、规划工作,即将进入拆迁、动工阶段。
5.12地震后四川需重建农村永久性住房126.3万户
截至3月初,农房重建已开工118.9万户,占总数的94.2%
已竣工84.7万户,占总数的67.1%
今年9月份,四川将全部完成农房重建任务
希望,是我们的记者在四川地震灾区听到最多的一个词。据统计,在这次地震灾害中,农业遭受重大打击,近200万亩耕地损毁,这对人均耕地不足7分而人口却多达8800万的四川来说,不啻是雪上加霜。
人们普遍关注着,压不垮的大四川,如何在废墟上开始新的奔跑?
走进望江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忙碌的修路场面。村里人告诉我们,这条路在去年的那场地震中受损严重,这一路段需要最后修补。五月初的望江村,除了有几处房屋在修建外,最打眼的就是这漫山遍野含苞待放的猕猴桃树。
望江村地处高山区,与汶川县漩口镇交界。全村400多户1200多口人,分散居住在海拔1000多米的半山坡上。6000多亩的山区耕地,光猕猴桃就有3500多亩。猕猴桃已成了望江村的支柱产业。
猕猴桃又叫羊桃、奇异果,是当今国际公认的高营养保健果品,被称为“水果之王”。地处龙门山脉的都江堰,具有天然的地理优势和劳动力优势,是国内最适宜种植猕猴桃的地区之一。都江堰出产的猕猴桃不仅果大味美,且无公害。由于每年仅2万吨的产量限制,加上猕猴桃价格比其他水果高,一直以出口销售为主,国内仅在上海等地有销售。
2008年1月,都江堰的果农们听到了一个令他们喜笑颜开的消息。果农的兴奋自有一番道理,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栽种的猕猴桃一旦走进奥运,意味着一个更为广阔的市场大门已经打开。然而,几个月过后,果农的兴奋却因“5·12”汶川特大地震戛然而止。
事实上,每年的5月4日到20日,正是都江堰猕猴桃授粉的关键时刻。地震让不少果树受损,而被阻断的道路也让果农心忧:猕猴桃会不会烂在枝头?好果送不送得到北京?一时间,果农愁肠百结。熬过最初的慌乱,第三天,村民开始抢救猕猴桃,开展生产自救。
猕猴桃是都江堰的支柱产业,9万多亩的优质猕猴桃基地关系到太多人的生存。正当果农们为猕猴桃地震“后遗症”满腹愁苦时,政府派出一支专业培训队悄悄上山了,他们翻山越岭只有一个目的:教果农种好震后的猕猴桃。
大难当前,都江堰猕猴桃龙头企业没有“逃避”,而是选择了共同担当。保住了授粉期,长势喜人的猕猴桃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好景不长,几个月后,金融风暴席卷全球,依赖出口的都江堰猕猴桃又陷入困境。为了确保果农收入,当地政府引导猕猴桃龙头企业将眼光瞄向本地市场。事实证明,这种决策是明智的。
2008年9月23日,在中国(上海)国际跨采大会上,都江堰猕猴桃一度脱销
2008年11月9日,都江堰猕猴桃开始全面进入成都各大卖场
李江,家住都江堰胥家乡圣寿村,初中一毕业就出门打工。由于没有一技之长,李江打工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都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可是,2008年3月,李江却真的遇到了一个免费培训厨师的机会!
时间一晃就到了5月份,李江已经在都江堰市厨师就业培训中心学了快俩月,眼瞅着就能毕业找工作、挣钱养家了,可就在这个当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把他的梦想击得粉碎!
一场大地震,路断房塌,阳光工程能继续吗?李江的梦想还能实现吗?
2008年5月22日,地震刚刚过去20天,李江却意外地接到了都江堰市厨师就业培训中心复课的消息!没花一分钱,李江在厨师培训班前前后后学习了三个多月,终于拿到了毕业证。2008年8月,他凭着自己的好手艺,先在都江堰的一家菜馆工作,今年2月份又来到成都这家大酒店。
今日的灾区重建如火如荼,表面上看,很多新房建起来了,好像废墟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都不见了,但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地震给灾区人民带来的心理创伤也越来越隐蔽。世界卫生组织调查显示,地震半年后将进入心理问题高发期,而在一年之内都是危险期,20%的人可能出现严重心理疾病,他们需要长期的心理干预。
走进东汽小学,正好遇见几名同学在利用课修时间排练纪念“5.12”汶川大地震一周年节目。回忆是痛苦的,但纪念是为了忘却,为了更好地生活下去。
绵竹汉旺镇的东汽附属中学、小学在去年的地震中人员、财产损失惨重,校舍完全倒塌,学生在2008年年底搬迁到德阳的板房学校上课。板房学校对于这些远离父母、从来没有住过校的孩子们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几个月过去了,孩子们都有了不小的收获。
裴尔娜是东汽小学的大队辅导员,性格开朗的小裴天天和学生们“混”在一起,以至于很多孩子不叫她“老师”而亲切地称呼她“裴裴”。“裴裴”告诉记者,地震前她是学校的音乐老师,学校搬到板房上课后,学生的心理健康成了家长、老师最为关注的问题,于是,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的特长使她成为板房学校的大队辅导员,在游戏、欢笑中开展有意义的主题班队会成了她的主要工作。
由于远离父母,远离家乡,东汽小学的学生周一到周五都要住校,对于这些家庭条件优越的孩子们来说,集体生活是艰难的,如何合理的规划自己的学习时间,安排好自己的生活,摆在了每一个孩子面前。然而,孩子的适应能力是惊人的,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很快适应了他们的新家。
我们在东汽小学采访的当天晚上,正好赶上学校给四个孩子过生日,这也是他们在震后的第一个生日。和在家里的生日聚会一样,孩子们尽情地笑着,闹着,而东汽小学的叶淑辉校长却在这一刻流下了欣慰的眼泪。
看得出来,几个月的灾后学习生活,孩子们已经和叶校长建立起家人般的感情,而这种温馨的、饱含亲情的板房生日聚会,也许就是叶妈妈想给予孩子们的乐观、坚强、充满希望的生活。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专家杰弗里·基尔认为,大多数孩子都有与生俱来的“韧性”,虽然灾难会带来创伤,但只要为他们提供一个充满关爱的环境,再加上亲友的呵护和一段时间的心理康复,他们就有望最终摆脱灾难带来的心理阴影,迎接新的生活。
2008年春节,在唐山市玉田县银河中学,孩子们露出一张张欢腾的笑脸。很难想象,半年前,他们曾经在四川家乡地震灾区刚刚经历了失去家园和亲人的惊天浩劫,那是一场足以让孩子们失去童年欢笑的猝不及防的噩梦。
2008年5月18日,这是唐山农民宋志永和他的小分队在灾区参加救援工作的第15天,在参与救人和防疫工作之外,一个巨大的担忧爬上他的心头。看到一些省市安排接洽灾区孩子去外地暂时就读,这个时候,宋志永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在多方努力下,2008年6月16日,来自绵阳安县、晓坝、桑枣、茶坪等几个乡镇的246个孩子,奔赴唐山玉田县银河中学。
新的学校,新的老师,新的生活,一切都是新的,每张面孔都充满微笑和关切,到校的前几天,孩子们一直都处于激动和兴奋之中。几天后,新的问题就来了。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来自四川绵阳的所有孩子都被一个异样的声音惊醒。而更让宋志永和老师们提心吊胆的是,不久之后,发生了几个男孩子逃跑的事件,这件事震惊了整个银河中学。
想家的情绪迅速在孩子们中间蔓延开来,最终使得正常的教学根本无法开展。这一切,都出乎学校和宋志永的意料。玉田县里得知这一情况后,先后派了5位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来对孩子们进行心理疏导。与此同时,老师们也几乎日夜与孩子们生活在一起。
这个爱心园,是玉田县政府专为246名四川灾区儿童拨款修建的,方方面面汇聚的爱心最终赶走了笼罩在孩子心头的阴影。不仅如此,经历过的一切使得孩子们迅速成长变化。近一年的独立生活,磨炼了孩子们的意志,他们变得更加勤奋好学,充满阳光。
灾区重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关注灾区的孩子,关注灾区的生产和生活,应该不止是在2008年,也不止2009年。
今天,我们纪念5.12一周年,是为了铭记那个苦难的日子,对逝者的缅怀使人坚强,更给生者以承担的力量。一路走过都江堰、绵竹、北川,走过所有的地震灾区,让我们最为感动的是那里的人们擦拭眼泪走向废墟外新生活的那份坚强。四川“三年重建两年完成”的誓言,掷地有声。也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坚定和希望,挤在岩石缝里的种子才得以迸出惊人的力量。多难兴邦,在此,我们真诚地祝愿四川,明天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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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刘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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