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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中的这个红色小纸片是一张请柬,它是重庆市秀山县当地村民在请客的时候使用的,别看这纸片不大,可是,有的村民竟然在一天之内收到十几张这样的请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张华是重庆市秀山县溶溪镇的村民,在镇上的中街摆了个水果摊,最近一段时间,他每天都要收到各种各样吃喜酒的请柬。每次收下请柬后,张华就开始犯愁。但最终他还是不得不去。最多的一天,张华竟然赶了8家去吃喜酒。
张华告诉记者,去年吃喜酒,自己就送出去两万多块钱,而今年春节过后,请柬就没有断过,一家人几乎天天在外吃酒,家里没有开过伙,每天吃三四个酒席很平常。如果照这样下去,今年恐怕四、五万都不够。
在秀山县,当地人把婚丧嫁娶以及人情往来称为“过事务”,是千百年来沿袭下来的传统民俗。然而,从去年开始,像张华一样,溶溪镇的许多村民每天都在赶着各种“过事务”,村民王芳就深陷其中。
溶溪镇是一个有着2万多人山镇,据了解,种植玉米和水稻是村民主要的经济来源,近年来,一些村民在附近的锰矿打工,增加了一些现金收入,即便如此,村民的人均收入也不过2000元左右,而每个月用于人情往来的花费动辄几百元,有的甚至上千元,对普通的村民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万般无奈之下,张华只好采取躲,藏等办法。
记者采访发现,不仅在溶溪镇,平凯、溪口等乡镇,村民“过事务”的频繁程度也毫不逊色。提起“过事务”,村民几乎都可以拿出几张请柬来。“过事务”成了村民生活中的头等大事。在溶溪镇的晨光村,仅每个月礼金支出在三四千元的家庭就占了多数。一些村民手里的钱送完后就去借钱,借钱“过事务”的甚至占到了10%以上。
为了吃喜酒有人甚至借钱,可见过事务在当地的影响之深。在秀山县,记者调查时发现,当地村民“过事务”除了传统的过生有寿酒,结婚有喜酒,小孩满月喝月米酒之外,近几年,“过事务”的名目更是五花八门:孩子考上大学要喝“登科酒”,没考上也要喝“安慰酒”,头胎要喝喜酒,二胎要喝满意酒,“过事务”的理由无奇不有。
还有更离谱的是,有人竟然提前十几年给父母过寿。明明家里的老人才五十多岁,却偏要办七十大寿,有人戏称“这是把爹妈拿来早产”。对这种假事务,村民虽然心知肚明,但是,他们还是不得不去。
在当地,曾经出现过给死人发请帖的笑话:某单位一个工作人员照着单位工资表发请帖,没想到,工资表上有一人不久前刚刚去世,他仍然给那个人发去了请帖。
采访期间,记者就亲历了一次村民的“过事务”。5月16号是星期六,恰好也是农历的4月22,溶溪镇的一户村民家中,正在大摆宴席为孩子的零岁生日庆贺。下午3点30分,记者以祝贺者的身份来到村民的家中,刚一走进院子时,就听到鞭炮声响个不停,在一张坐着3个人的桌子旁,村民带着记者将礼金交了上去。记者看到,礼金登记处包括记账,收钱和监督的一共三人,而收钱的人还不时把收取的礼金拿出来清点,仅面值一百元的礼金就有厚厚的一叠。礼金簿上少的60元,更多的是100元,有的甚至还有几千元的。
因为参加宴请的村民很多,记者只好在一旁等候。宴席设在村民家的大院子里面,一共摆着10桌酒席,客人们正在喝酒吃饭。记者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每个桌子坐满了12个人,10桌的客人共计120人,每张桌子旁又几乎坐满了等候的村民,记者算了一下,参加酒席的村民不少于200人。
在院子的一个角落是厨房,两个炉子火光熊熊,一张大案板上摆满了菜。看上去,今天的菜多客人也多,就在记者离开时,还不断地有村民前来祝贺。
在秀山县当地,过去人们有吃“月米酒”的风俗,娘家人挑着箩筐来,筐里装着谷子,谷子里埋着鸡蛋,亲朋有的送婴儿衣服,有的送个背小孩的背篼,礼物虽小却物美价廉,然而,从去年开始,当地这种传统风俗被礼金所代替,礼金数额不断攀升让人惊叹,最多的甚至能收到近10万元,礼金的重压,不仅让村民难以承受,生活也变得艰难。
老王是溶溪镇一所学校的退休教师,为了吃喜酒,他把一个月的退休工资送完后,生活费却没有了着落,只好伸手向孩子们要钱。
村民王芳在溶溪镇的一家旅馆里打工,她一直梦想着靠打工积攒些钱把自己家的平房翻盖成楼房,然而,从去年开始到今年年初,每个月她都要收到几张请柬,最终,王芳翻盖楼房的希望也化为了泡影。
王芳打工每月工资在1000元左右,有四个孩子,因为吃喜酒,不断地给人家送礼钱,有时工资花光了,不得不借钱度日,生活难以为继。
随着礼金水涨船高,双方都被礼金压的直不起腰来。而一旦一次忘记了送礼钱,朋友关系就此完全断绝,如同路人一般。既然村民们对吃人的喜酒心存愤恨,为什么他们还参与其中,乐此不疲呢?
因为挣的钱都拿去吃酒去了,正常的消费也大幅地减少,镇上的一家手机商店,去年每个月都有几百台的销量,而现在顾客稀少,门可罗雀,每个月连50台都卖不出去。
就在张华等村民为应接不暇的“过事务”发愁的时候,最近一段时间,村民吴家美逢人便热情地邀请对方到他家里去坐一坐,不仅如此,吴家美还去街上打听有关酒席方面的事,吴家美平时很少与人来往,从不参加别人的“过事务”,他的这一反常举动让村民们很是纳闷,吴家美究竟要干什么?
原来,吴家美打算为母亲86岁的生日办几桌酒席。十几年来,吴家美从不去吃村民的喜酒,而这一次,他为什么主动要为母亲生日办酒席呢?原来,因为不参加别人的“过事务”,吴家美在镇上和村子里的朋友越来越少。
然而,不与村民相处,吴家美也逐渐被村民孤立,甚至包括他的亲戚。吴家美一家人仿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没有朋友,没有亲戚,生活也变得十分艰难。
为了改变这种现状,这一次,吴家美决定通过母亲的生日,办一场酒席,把同村的人请过来,联络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更重要的是,办酒席还可以筹到一点钱,解决家里拮据的生活。
不过,这一次,吴家美在得到几百元甚至上千元礼金的同时,也将告别自己坚持了十几年远离“过事务”的状态,重新步入疯狂的人情债的循环中。中国人民大学郑风田教授从事农村问题研究20余年,他认为,吴家美从从不参与到自己主动请人吃喜酒,重新加入到村民“过事务”的队伍当中,这种看似偶然的决定背后,其实有着必然。
采访中记者还发现,在秀山县,不仅像吴家美这样普通的村民互相之间吃喜酒“过事务”,一些公职人员人也热衷于“过事务”。
村民告诉我们,因为都是乡里乡亲的熟人,一些村镇干部办的喜酒,他们一般都会去。
随后,记者在秀山县纪委进行了了解,负责人杨秀军告诉记者,2008年,秀山县曾经对公职人员大操大办红白喜事的情况进行过治理,并查处了7名公职人员。记者看到,这些被查处的公职人员中,大多是公安,金融,卫生等部门的人。
很显然,公职人员的参与在一定程度上助推了民间“过事务”风气的泛滥。杨秀军告诉记者,对民间人情风泛滥的现象,当地政府目前只能采取村规民约来约束等较为温和的做法,难以进行强制管理。
婚丧嫁娶人情往来本是农村的传统习俗,是村民们联系感情的纽带,然而,秀山县的这种人情风却变成了赤裸裸的物质交易,甚至以礼金的多少作为衡量亲朋远近的标杆,礼金的数量不断增加。一些公职人员的参与也从一个方面助推了民间人情风的泛滥。近年来,秀山县矿产资源得到开发和利用,经济有了一定的增长,百姓的收入有了提高,但是,越演越烈的“过事务”和人情债却让村民不堪重负,这种经济发展和文化发展的不同步,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政府在抓经济建设的同时,也要重视并抓好精神文明建设,让淳朴的乡风民俗回归到它本来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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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刘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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