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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南省郸城县宁平镇腰周庄行政村,有38位老年村民虽然健在,有的甚至儿孙满堂,但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的户口却失踪了。从户籍意义上,可以说,他们人间蒸发了。人活得好好的,户口怎么会失踪呢?我们的记者到河南郸城进行了调查。
提起户口,郸城县宁平镇腰周庄村村民周洪彬是一脸的委屈。去年11月份,他的母亲吴桂英因病在郸城卫校医院住院,他为母亲的户口几乎跑断了腿。
周洪彬告诉记者,2007年和2008年,他和母亲都参加了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保险。去年母亲先后三次住院,花了接近一万多元的医疗费,却没有报销一分钱。而问题就出在母亲的户口上。
这是周洪彬母亲吴桂英1988年办理的身份证。去年老人还活着,户口怎么会没有了呢?我们在郸城县公安局宁平派出所找到了周洪彬的户口档案,里面确实没有吴桂英的户口记录。有同样疑惑的,还有村民周红成。去年10月份他就发现,母亲张桂兰的户口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村民周洪喜告诉记者,他母亲周王氏的户口早在10多年前就没有了。据了解,在腰周庄以及附近的赵庄、张好庄、田庄、展小楼五个村子里,还有周振翼、周振瑞、周瑞镇、李秀英等38位老年村民人还健在,但户口却失踪了。
在我国,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离不开户口。实际上从去年开始,腰周庄村就有一些村民发现自己的户口神秘失踪了。在近年来惠农政策连续出台的背景下,没有了户口给这些老年人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周振刚、于凤彩老俩口今年都已年过七旬。出嫁多年的女儿指望不上,老俩口只能依靠两亩地和捡破烂为生,日子过得相当清贫。
由于年事已高、体弱多病。今年春天,老俩口想参加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保险,这才发现两个人都没有户口。两位老人告诉记者,因为没有户口,不但参加新农合不能报销医疗费,而且连申请农村最低生活保障的机会也没有。
和周振刚、于凤彩老人的遭遇相似,村民周得民、张秀兰老俩口也是要参加新型农村合作医疗时才发现没有户口。因为没有户口、他们享受不了低保、五保等救济和补助。
记者注意到,腰周庄村户口失踪了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年纪最大的87岁,最小的也有64岁。那为什么失踪的都是老人的户口,他们的户口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为什么会失踪,难道是被人故意注销了?
河南省郸城县公安局宁平派出所户籍民警刘伟表示觉得不可能。因为注销户口必须得有死亡证明。
在宁平派出所记者发现,距离现在最近的户口登记档案是1997年的常驻人口登记表,里面确实没有这38位老人的名字。记者想查看1997年以前的户口档案,却被告知1997年以前的户口档案也失踪了。
几经周折,我们见到了1997年前后担任宁平派出所所长的李保玉。他告诉记者, 1996年底到1997年期间,县公安局换发新的常住人口登记表。各个行政村的文书和村民小组长负责村民户口的登记申报工作。正是当时登记申报的遗漏,造成部分老年人户口的失踪。
河南省郸城县公安局宁平派出所原所长李保玉说在那个时候,派出所的工作都靠基层,基层组织。他们对哪个人的户口是否登记了,他们比较清楚。
记者问李保玉当时有没没发现腰周庄村有30多位村民的户口被漏登了,李保玉说那很难发现。因为没有哪一个村民跟他们反映,他的户口漏登掉了。如果反映,他们会及时给他补录的。
记者身后是村民周明涛的家,周明涛是当年村里的会计兼文书,是当年常住人口申报主要的经办人。30多户农民的户口为什么被隐瞒不报,他应该了解这方面的情况。
周明涛告诉记者,1997年前后常住人口申报登记时,村里安排各个小组长挨家挨户上门对村民的户口进行登记。38位村民没有户口,主要是村民自己故意隐瞒不报的结果。
河南省郸城县宁平镇腰周庄村原会计周明涛以前老头老婆他都不认识这个户口,村组干部找他统计户口,他们说我要户口做什么?我七八十岁了,谁不知道我这庄人啊?村组干部就不给他写了,还有的有儿有女的不去申报。
果真是那些老年村民或子女当初不愿意申报户口吗?周明涛的说法遭到了村民们的否认。
按照有关规定,居民户口信息必须由居民本人提供,本人要对登记的信息签字确认。
村民周振翼的户口本来在小儿子周红兴家。1997年的户口登记表却显示,上面只有周红兴夫妻的户口,老人的户口却没有了。
记者随机采访的几位村民都表示,当年户口登记时,村组干部根本没有挨家挨户登记过。那1997年的常住人口信息是从哪儿来的呢?村里的一位老支书道出了实情。
河南省郸城县宁平镇腰周庄村原支部书记周国荣说每个行政村都有计划生育户口册子,都按那个抄下来的。所以说户口错这一些,都是按那上面抄下来错的。
既然抄错了,为什么被漏掉的偏偏都是老年人的户口呢?村民们反映,当时村干部是有意识地隐瞒这些老年人的户口,目的是往镇上少交提留款。
周国荣说那会儿行政村收提留非常困难,任务非常大,都交几十万,拿不齐。干部的困难多,跟他要他没有,只有想点子扣掉点自己的村里少交上点。
当年村干部为了少交提留款而隐瞒部分老年村民户口的说法,得到了郸城县委宣传部的证实。法律专家指出,村民委员会在协助国家机关进行户口登记的时候,故意隐瞒村民的户口信息是违法的。
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社会法室主任常纪文表示如果村民委员会隐瞒村民的信息,给村民的社会权利和政治权利带来一些麻烦,那么村民可以去起诉村民委员会和公安派出所,要求恢复自己的户籍和有关的信息,恢复自己的政治权利、社会权利还有其它的一些相关权利。
据了解,2000年,全国曾进行过第五次人口普查。郸城县公安局还于2008年和今年上半年开展过两次户口排查整顿工作。让人不理解的是,这么多次的人口排查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这些村民没有户口呢?
河南省郸城县公安局户政股长丁洪波表示在走访入户期间,有时候他不在家,他也不知道这个事情,造成他个人不申报,本身户口就是申报制度,申报登记制度,他不申报造成公安干警在入户核查期间,没有见到他本人,也不知道有他这个人存在,所以造成了户口漏登。
调查中记者还了解到,很多老年人和他们的子女多年前就知道户口被隐瞒漏登的情况,但是一直没有向户口登记机关申请补录。直到近几年,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保险的普及,这些老年人才对户口重视起来。
数十位老年农民的户口究竟是哪一年被失踪的,户口被漏报的问题出在村民身上还是村干部身上,或者是当初村民和村干部之间有某种默契,这种种疑惑我们不得而知。河南郸城县农民户口漏报事件引起了社会各界的极大关注。就在记者采访期间,郸城县委县政府成立了联合调查组,对造成漏报户口的原行政村党支部和村委会成员以及相关责任人展开调查。国务委员、公安部部长孟建柱也作出批示,要求查明原因,尽快恢复这些农民的户籍。
11月5日和6日,郸城县公安局、周口市公安局先后召开了户口排查核对工作紧急会议,分别在全县和全市范围内开展户口排查、核对工作。
河南省郸城县公安局政委 李恒新说对凡是发现漏登的户口一律无条件给予补录;在群众登录户口的过程中,发现人为地拒登、拒补的,他们将发现一起、查处一起;对过去群众户口漏登负有责任的派出所长、户籍内勤,在查明有关情况以后,将给予严肃处理。
采访中记者发现,郸城县公安局正集中精力给户口被漏登的村民补录户口,补办身份证。并且办理了临时身份证送到农民们的手中。实际上,农民户口被漏登和隐瞒不报并非个别现象。近几年,河南杞县、安徽淮南、吉林洮南、山东德州、江西安义等地都出现过户口被漏登甚至被注销现象。除了少数村民的户口无用意识外,一些村干部在户口调查过程中的不负责任,是问题频发的重要原因。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 副研究员樊平说现在村民自治组织的干部,对于村的公共财物的支配,这个法律解释已经出现了。但是对于配合公共事物的管理,比如说人口调查,村级组织的干部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他觉得法律需要细化。包括纪律,包括法律,这样更好地使村民自治组织和基层政府配合起来,避免这类情况的再次发生。
目前,户口被漏登的38位村民已经全部重新注册了户口、补办了身份证;负有直接领导责任的郸城县公安局宁平派出所所长已被停止职务,接受责任调查。当地政府表示,对于其中生活困难的老年村民,将纳入低保、五保等救助范围。现在回过头来看,当初农民如实申报户口的意识如果再强一点,村干部登记造册再负责任一点,派出所民警进村核实户口的时候再认真一点,这样的问题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据了解,很多地方如今还存在着上户口难、差错多、更改难等问题。我们希望相关部门尽量给农民朋友提供方便,让所有农民朋友都能享受到党的惠农政策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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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刘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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